台積電何時止跌？相信這是投資人近期最關注的問題。自從今年初創688元歷史高點以來，台積電緩步下跌，最低曾跌到433元，跌幅達37.1％；台積電是台股市值最大的個股，而且它股東人數眾多，疫情爆發以來，台積電自然人股東足足增加100萬人，持股台積電5張以下的股東也多了85萬戶之多，兩相比較，意味著至少近百萬散戶已經持有台積電，可見「護國神山」後市，台灣人勢必高度關注。
前幾天，傳出台積電縮短收款天數的消息，這則消息便很有探討價值。媒體指出，台積電已通知客戶、收款天數一律縮短15天，也就是原訂45天收款者改為30天、30天收款者改為15天，而且已經實施。（延伸閱讀：為什麼台積電要縮短收款天數？這個改變代表什麼？）
電子業收款多為2至3個月
台積電罕見舉動意味著什麼？商業思維學院《產品經理課程》主理人Evonne Tsai寫了一篇文章分析這個消息。Evonne曾擔任電子業產品經理，熟悉業界運作生態，她指出，電子業鮮少更動收款天數，尤其是以企業為客戶(to B)的電子業，收款天數為期二至三個月十分常見；上市公司中，收款天數較長的是機械業、平均約3個月左右。至於台積電一口氣縮短15天，可以說充分展現公司對客戶強大的議價能力。
Evonne認為，台積電第一季財報揭露帳上有1.15兆元現金、相當於總資產28.8%，而且現金部位也比去年同期6,647億元增加七成以上，可見根本沒有資金吃緊的疑慮；此外，台積電第一季配息每股2.75元，配息僅用去現金713億元，也不可能是為了預備第一季配息才調整。
Evonne認為，台積電最主要考量，是要為不斷擴大的資本支出預留一定現金。如2020年台積電投資現金流量約占營業現金流量61%，該比率在2021年擴大至75%，如果進一步拉高自有現金比率，是比較穩健的做法。而且透過收縮付款天數，台積電還能夠適時篩選客戶，留下那些現階段真正急著下單、資金也足夠雄厚的客戶。
我很認同Evonne的解讀，至於有些過度下單(over-booking)的客戶，恰好藉此機會冷靜一下，或下單給其他晶圓帶工業者，等於為市場沸沸湯湯的「2023年供過於求」傳聞適度降溫，也算正面舉動。（延伸閱讀：台積電法說三大觀察：半導體景氣真要反轉了嗎？這篇一次看懂）
台積電議價能力強 應收帳款天數逐年降低
我也注意到，台積電最近5年的應收帳款天數，趨勢大致是逐步下滑：攤開財報，今年第一季台積電應收帳款天數是37.73天、略高於2018年第三季的37.63天，幾乎是5年來最低；應收帳款天數也有大幅飆升的時刻，那就是在2019年第一季，明明前一季只有40.18天，突然大增為48.55天。這是為什麼？
回顧當年初，台積電晶圓14B廠因光阻劑規格不符，導致12奈米、16奈米製程的數萬片晶圓被迫報廢，雖然產出在第二季補齊，但台積電第一季營收因此減少5.5億美元，全年營業利益率下降0.2%、每股稅後純益減少0.08元，公司也積極回應、調整人事部署。當時的光阻劑事件，是否導致台積電延長收款天數，一定程度當作對客戶的補償？我認為，或許兩者有些關聯。
前資誠聯合會計師事務所所長張明輝則有另一番觀點。張明輝在其暢銷著作「大會計師教你從財報數字看懂產業本質」中介紹，以台積電為例，應收帳款與存貨週轉天數很正常，這兩個科目不需要特別注意附註內容。
張明輝自己會留意的財報附註，是附註六當中幾個重點：
第一，是「各項投資」項目，這會揭露流動資產與非流動資產科目底下，各種金融資產是否以理財性投資為主；非流動資產的權益法投資，是否聚焦在本業相關公司。
第二，是「不動產、廠房及設備」項目，這會揭露財報當年度購買的設備金額，可評估公司是否繼續投資、以維持競爭力。
第三，是營收內容，這個項目會揭露各產品的技術平台，以及製程中16奈米以下的金額，因為先進製程的收費肯定較高，所以其比重越高越好。
我找出台積電財報、依據張明輝的原則來解讀，發現7奈米在今年第一季和去年同期都是台積電營收金額最高的製程，其次分別是5奈米、16奈米、28奈米、40/45奈米；其中5奈米製程在去年第一季的營收金額還很接近16奈米，但今年兩者便有顯著差異，可以看出台積電在最先進製程取得的進展。另一方面，去年首季高效能運算產品的營收還落後智慧型手機一截，但今年前者的營收已經超車後者，也可看出台積電除了追求成長，也在分散產品風險上做了相當大的努力。
技術強 客戶願意先付錢排隊
習慣閱讀財報的Evonne，也從一個小地方認識台積電領先的技術實力。Evonne指出，台積電財報附註有一欄叫做「暫收客戶款」（也就是張明輝所說的「營收內容」項目下），這筆錢今年第一季達到2,172億元、高於去年同期的1,859億元；既然叫「暫收」客戶款，可見性質為客戶為取得產能先付給台積電的款項，等到合約達成時再還款，或是抵減應收帳款；等於是台積電還沒生產貨品，客人已經先排隊、而且還付錢了。能讓客戶如此甘願排隊，台積電的技術實力可見一斑。
台積電是台灣半導體業火車頭，如果你持有台積電，卻又不知道它為何業績節節高升？那麼它下跌時，你自然會坐立不安。與其憂心股價，倒不如趕快下載一份台積電財報，仔細閱讀附註提到的金額以及定義，相信你會更有收穫。
作者現任風傳媒財經中心主任，近年在香港獲頒10座財經新聞獎，他負責中國經濟及商業，兩岸三地資本市場，新創、併購、商業人物、家族企業及公司治理報導。（個人網站）
責任編輯/郭家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