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的是,摩托車只行駛了四五公里,就再也走不動了。我在路邊點了十分鐘火,還是發動不起來,就把摩托車扔在了路邊。
我一瘸一拐地走著,沒有什麼好辦法。我試圖攔車,但他們不撞死我已經謝天謝地了。
走了很久,大概有兩三個小時,我休息了兩次,真的走了很久。接著,我看到了祖父,他撐著一根枴杖,看樣子他也走了很久。
啊,爺爺。
祖父回頭看我,他臉上還沾著血呢,我也是,但我分不清那是我的血還是舍友的。
小夥子。
祖父笑著,這算什麼呢。
爺爺,您要去哪兒?
逃跑啊,他們想把我抓到別的地方去,我已經沒幾天可活了,還要換地方。
就這麼走著嗎?
你怎麼一身血?
啊,我騎車摔傷了,我喝了一整瓶,之後就不記得怎麼了,醒過來的時候就這樣了。
夠倒楣的,你不該喝酒還騎車啊小夥子。
是啊爺爺,我還做了別的事。我把舍友捅死了。
祖父停下來,看著我,好像在看一個更為陌生的人,雖然「小夥子」這個稱謂已經很陌生了。
看看你都幹了什麼。他說。
我噗哧笑了出來。我的祖父,用木棍打死勞模,把那個腦袋打成摔碎的西瓜之後,居然教育起我來了。
我已經忍受不了了,我不知道這麼多年您是怎麼堅持到現在的。
為什麼要捅人呢?
那人笑話我。他拉過褲子,把那條褲子扔在宿舍裡,還每天半夜起來打手槍,做了這些事之後,笑話我。
笑話你什麼呢?
笑話我女朋友跑了。
跑了不是很好嗎?我半個世紀才甩掉那個老不死的。
那不一樣,我跟您歲數不一樣,還沒有結婚呢。
你帶酒了嗎?
都喝光啦,看看我這一身傷,我走不到家啦,也快餓死了。
有你受的。
對,太多太多了。
我們一起沿著馬路走,這下子更沒人停車了。祖父戴著一頂紳士帽,不知道他從哪兒搞來的,穿著風衣,那根枴杖是金屬的,閃著光,他看起來氣質真是很好,怎麼也不會讓人同一個酒鬼聯繫起來。我就很落魄了,衣服爛兮兮,膝蓋那兒磨得露出紅通通的傷口,襯衣上沾著的土怎麼拍也拍不乾淨,我的手也是髒兮兮的,但祖父只是臉上帶點血。
爺爺,我餓了。
是嗎小夥子,但我身上沒有吃的。
那怎麼辦呢?我已經要餓得走不動了。
好吧。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塑料袋,裡面是幾塊桃酥。他果然還是藏了東西在身上。我抓起一塊吃了,口乾舌燥。
我們得弄點水啊爺爺,這樣走會渴死的。
誰會背著水逃跑呢?
但我們得喝水,不然哪兒也去不了。
祖父站住,四下看去,但周圍怎麼看也不像有水,沒有房子,沒有井,沒有河流。
再往前走走。他說。
我們接著走,實在太疲憊了,我真想癱在地上,但一個老人都不肯放棄,我又能怎麼樣呢,就繼續跟在他身後。我從路邊撿了根樹棍,這才好受些,如果能再喝點水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