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體報導，2019年瑞士「鮑氏遠東藝術館」中國明代瓷器失竊案，主嫌犯英國兄弟日前被判刑三年半，被竊的包括估值達200萬英鎊(約8000萬台幣)的「明永樂甜白玉壺春瓶」已經追回。我查了一下台北故宮的典藏資料，只檢索出一件永樂甜白玉壺春瓶，故宮的資料也說明此器「極為珍稀」，另有一件是在土耳其托普卡普宮殿博物館(Topkapi Saray Museum)、口沿鑲嵌金扣當作飲器使用的作品，零星幾件藏於民間。如此珍稀之物，再加上我對明成祖永樂帝的欣賞、對素雅瓷器的喜愛，感覺它的市場價值被低估了！
明朝珍稀瓷器失竊案 竊嫌英國兄弟被判刑
這件竊案說來有些不可思議。根據美聯社、英國BBC等多家媒體報導，2019年6月1日，瑞士日內瓦的「鮑氏遠東藝術館」(Baur Foundation,Museum of Far Eastern Art)發生竊案，有三件中國明代瓷器被偷，包括永樂甜白玉壺春瓶、一件成化鬥彩雞缸杯和一件小碗，令人驚訝的是，歹徒是用了橇棍和鋸子破壞大門、挖出一個洞就盜走館內珍稀文物後逃走了。
警方根據歹徒爬出洞口時、肚子摩擦到門板留下的DNA鎖定了嫌犯。膽大包天的嫌犯，竊案發生幾週後就飛到香港，經由一家拍賣行以23萬6000港幣(約94.8萬台幣)脫手那件偷來的小碗，當時嫌犯在拍賣行留下了護照資料，讓警方得以循線追查。但是案子過了一年後才有突破，因為這家拍賣行在2020年7月收到一名男子寄來的電郵說有一件明朝花瓶想請他們估價，國際刑警組織和藝術館方很快確認就是被偷走的「明永樂甜白玉壺春瓶」。當時警方還喬裝成買家和對方聯繫，最終破案、逮捕了英國兄弟阿赫尼和路易，兩人在2022年被引渡回瑞士受審，並且在2024年1月被判刑3年半。警方追回了小碗和玉壺春瓶，但另一只被偷的珍稀文物「成化鬥彩雞缸杯」，下落不明。
明永樂甜白瓷器 開創白瓷新面貌
「明永樂甜白玉壺春瓶」聽名稱就很甜蜜，永樂皇帝對自己心愛的瓷器有「潔素瀅然、甚適於心」的讚賞，最有名的就是「甜白、青花和紅釉」瓷。甜白瓷是在永樂朝開始燒製的，恬靜優雅，開創了白瓷的新面貌，也有「一代絕品」之稱。但為何稱「甜白」呢? 近代學者考據當時日常食用的白砂糖在差不多的時間問世，所以從明代《事物紺珠》以來，鑑賞和收藏家無不以當時的時尚用語「甜白」來形容永樂白釉器，這種用法一直沿用到現在。
永樂帝喜愛瓷器，不但將燒造瓷器列為國家大事，瓷器上有皇帝年號也就是從永樂開始的。儘管明成祖永樂帝朱棣登上皇位的過程頗受爭議，但完全不影響我對他的喜愛，他主要功業包括：遷都北京、營建紫禁城、編永樂大典、派鄭和下西洋和大量燒造官方用器等等，尤其鄭和七次下西洋(最後一次在宣德皇帝時)，讓明朝對外關係達到頂峰。
朱棣趕走侄子稱帝 功業彪炳遠邁漢唐
後世稱讚朱棣的人說他的文治武功「遠邁漢唐」，不過朱棣趕走侄子建文帝自己坐上皇位，歷史還是要忠實地記一筆。朱棣(1360-1424)是明朝開國皇帝明太祖洪武朱元璋第四個兒子，也是最有野心、最像朱元璋的兒子。朱元璋即位之初就立長子朱標為太子，可惜朱標在洪武25年就過世了，朱元璋悲痛不已，但重立太子這事兒緩不得，朱元璋便立了朱標的兒子朱允炆為太子、也就是日後的明惠帝建文皇帝。朱棣對此心裡是有不滿的，他認為三個兄長已死，按倫次他應該繼承，但太祖卻立了惠帝。
西元1398年朱元璋去世，剛過弱冠之年的建文帝(1399-1402)即位，面對祖父在世時分封在各地的藩王叔叔日益坐大、他寢食難安，尤其是燕京(北平)的燕王朱棣，因其數次和蒙古人打仗有戰功、威名遠播，讓建文帝最忌憚。或許是急於鞏固自己的地位，建文帝和幾個文人重臣商議後決定「削藩」，而且竟是在祖父朱元璋過世才一個多月、屍骨未寒時就動手整肅，先後把周王橚、岷王、齊王和代王都廢為庶人、又逼使湘王自殺，主要目標還是燕王朱棣。
朱棣三哭定天下 靖難之役開啟霸業
眼見自己的兄弟都被這侄子給搞殘了，朱棣也不忍了。建文元年有人密告燕王謀反，準備多時的建文帝就以封鎖、拘捕和圍剿等手段對付朱棣，結果朱棣也發出聲討檄文，一場大戰至此揭開序幕。大陸知名歷史學家、江西師範大學方志遠教授形容朱棣可謂「三哭定天下」：一哭是向跟著他討伐建文帝的將士們哭、控訴建文帝；二哭是和同母兄弟周王相擁痛哭，感慨建文帝造成骨肉相殘；三哭則是到父親朱元璋陵墓前申訴痛哭，說自己從未違法亂紀，建文帝卻違背祖訓！建文4年，朱棣率兵直接南下攻陷首都應天府(今南京)，建文帝趁亂跑了不知去向，這就是歷史上著名的「靖難之役」，朱棣正式登基成為後世所稱的明成祖、年號永樂，開啟了明朝的永樂盛世(1402-1424)。
至於建文帝的下落至今仍成謎，在明史當中有關建文帝的史料很少，學者指出是因大多被明成祖銷毀了，朱棣甚至把建文元年改成洪武32年(以此類推)，也就是根本不承認「建文」年號，顯示自己是「合法繼承」。我完全可以理解這就是朱棣，他掌握了「現在」也就認為自己有權力掌握「過去」，藉以掌握「未來」！或許正因這種霸氣又具開創性、富謀略的性格特質，才能成就江山大業，當年他還是燕「王」時，高僧道衍(姚廣孝)說要送他一頂「白」帽子，也才能真的戴上了！
＊作者為文物藝術策展、經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