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7月15日教廷突然公布教宗方濟各7月15日任命了沈斌（若瑟）為中國大陸上海教區主教，將他從江蘇省的海門教區調離。距沈斌被中國天主教主教團「任命」為上海主教，並在4月4日就職，已經過了3個多月了！
從4月4日看到新聞才知道沈斌的調職，教廷第一時間的反應是不承認這項調動的任命。7月15日觀察3個月後教宗同意沈斌的轉任。變化之大，依聖座國務卿帕羅林樞機的說法：「之所以在對該情況公開作出評論之前要先花一些時間，是因為一方面需要仔細評估上海教區的牧靈狀況，這是聖座承認的教區，很長時間以來沒有主教，另一方面也考慮尊敬的牧者沈斌的調任是否適合。」
中國教會不是初犯，「2022年10月22日又續約（《主教任命臨時協議》）2年。大約1個月後，對於餘江的主教彭衛照（若望）就職為江西教區輔理主教的消息，聖座不得不感到意外和遺憾，因為江西教區未獲得聖座的承認，而且聖座既未被徵詢意見，也未被告知。」
中方兩次違約已經嚴重地影響《主教任命臨時協議》雙方的協議與默契，是否還會有第3回，甚至更多次，而讓這個協議形同虛設呢？教廷方面做了高度地容忍，「這兩次調任都沒有讓聖座參與。這種進行方式似乎無視梵蒂岡與中方多年建立的對話與合作精神，這精神在協議中找到了參照點。」也就是說，教宗選擇了「為了教區的最大益處及主教牧職的履行有成效，聖父教宗方濟各還是決定修補在上海造成的這種不合乎教會法規的情況。」明知中方違約還是呑忍下來，接受了「既成的事實」--認可沈斌由海門教區主教轉任上海正權主教。
不過，帕羅林樞機也提出了一個條件：「我們希望在與當局有共識的情況下，他能促成一種公正且明智的解決之道，使教區內長久懸而未決的其它幾個使教區內長久懸而未決的其它幾個問題得到解決，例如兩位輔理主教的身分，即至今受阻的馬達欽（達陡），以及淡出的邢文之（若瑟）。」其中邢文之主教原為上海教區金魯賢老主教的輔理主教，卻在未知原因之下突然失蹤而淡出；馬達欽主教則是在晉牧就職當天，宣布效忠教宗並退出愛國會一切職務與活動，隨即被軟禁在佘山修院，最近又復出也再加入愛國會，但主教職銜則全被除名。兩位主教皆是教宗所任命的正式主教，也因著他們無法在職位上發揮功能，造成上海教區沒有主教長達10年之久，教宗期望沈斌主教上任後能圓滿地處理這兩位主教的問題。
至於中方嚴重違約兩次之後，《主教任命臨時協議》如何保還能繼續執行下去？帕羅林樞機的回應是：「協議內容是保密的，因為內文尚未最終通過。其內容都是圍繞著有關主教的決定達成共識的基本原則。一旦出現似乎新的和意外的情況，我們就要本著誠意和遠見尋求解決這些問題，更好地重新閱讀所寫的內容，從那些引領起草協議的原則中受到啟迪。」沈斌主教的轉任若是意外特例的話，那麼餘江教區彭衛照主教轉任江西教區呢？未何沒有決議？是要比照沈斌案？還是另案處理？
帕羅林樞機沒有答案，意味著教廷在這幾個案例上，根本無法著力，即便有《主教任命臨時協議》為依據，但是由於當初在談判時只有原則共識沒有具文共識，未來要修正協議內容時，顯然還要再經過雙方談判，問題是北京已經決議了任命新主教與主教調任，還有主教職權…..等，一旦有違協議，恐怕最後會堅持的還是北京當局，教廷想要翻盤的可能性明顯不高，可能只有選擇折衷妥協，而這樣一來臨時協議被落實執行的可能性就要大打折扣了！
對於臨時協議的問題，看起來教廷目前對於中方，可以採取的態度就是，「我們必須一起預防不和諧的局面，這種局面甚至在天主教會團體內部製造不和及誤解，而協議的良好實施，以及真誠的對話則是達到這個目的的途徑之一。」
在承認沈斌轉任上海主教一案，等於是特案處理。未來，教宗對於中國教會幾個期待：
1. 方濟各教宗渴望中國主教團與羅馬教會完成共融：教宗期待看到中國地區主教們更加承擔起領導在中國教會的責任，為此需要盡早確認一個擁有適合其教會性質和牧靈使命章程的主教團。在此背景下，務必在中國主教與羅馬主教之間建立例行的溝通，這對實際有效的共融是不可或缺的，同時也知道這一切都屬於天主教會的結構和教義，對此中國當局一向表示無意加以干擾。
2. 教宗期盼中方減緩過多的猜疑並減少對福傳工作的阻礙：例如中國天主教徒，包括那些所稱的「地下」信徒應受到信任，因為他們真誠地願做忠誠的公民，而且希望自己的良知和信仰受到尊重。為使福音傳播，以其圓滿的恩寵和愛在中國和為了中國結出好果實，為使耶穌基督「在中國人中成為中國人」，需要克服對天主教信仰的不信任，這信仰不應被視為外來宗教，她與那個偉大民族的文化並非對立。
3. 教廷期望在中國開設一個常設聯絡處：問題難免會有，但對話若在真理和相互尊重中增長，就能為教會和中國社會結出豐碩的果實。為使對話更加流暢和富有成果，帕羅林樞機建議在中國開設一個常設聯絡處(Liaison Office)極為有益。不僅能有利於與民政當局的對話，也能有助於中國教會內部的完全和解，以及她朝向所渴望的正常化道路。
帕羅林樞機最後還強調，「身為天主教會，從福音受到啟迪，而非出於經濟和政治利益，她對各民族及其人性、精神和物質發展作出的貢獻是所有正直的人有目共睹的。正如本篤十五世教宗在1919年11月30日的《夫至大》牧函中所強調的：『主的教會是至公的，對任何民族或國家都不是外來的。』……天主教會仍有許多可給予中國，中國也有許多可給予天主教會。」 他指出，「我們簽署了一項堪稱為歷史性的協議，但它需要得到完整及盡可能正確的實施。今天，在這實施的關鍵時刻，我們需要善意、共識與合作，這些使我們得以簽署了這具有遠見的協議！」至於中國的反應會是如何？ 然還待後續的觀察。
對於沈斌案與教廷的回應處理，我們觀察到：
1. 教宗追認沈斌轉任案是《主教任命臨時協議》的特例，中梵每季定期關門會議若是沒有再談此案與彭衛照案，形成未來主教轉任新原則的話，臨時協議對雙方的約束性就會出現愈來愈大的裂痕！
2. 教宗希望中國有一個可以與羅馬教會共融的主教團，從沈斌案來看，沈斌自己就是中國主教團主席，他自己調任上海卻是在事前幾天才知情，這不是很奇怪的任命？主教團主席不知道自己被調往上海教區，這不是意味著還有比中國主教團更高層能夠做出決定，若是有的話，當然會是中共高層，那麼一來，教宗所期待的各地主教與羅馬教會共融溝通協商的氛圍是不可能出現在中國主教團的！
3. 地下教會迄今有許多效忠教宗而不願意登記加入「愛國會」，他／她們遭到的迫害迄未停止，反而增加，儘管教宗曾公布《牧靈指導》來緩和地下神職人員與教友在登記加入「愛國會」時的良心掙扎與衝突，但是這些忠貞教友顯然寧願選擇犧牲也不願意遷就，以至於迫害事件時有所聞，教宗希望中方能夠減緩這類的不信任與壓迫，但是別忘了馬達欽主教只是強調效忠教宗，辭去所有愛國會的職務與活動，他的主教就被取消，如今再度復出並再度加入愛國會，他的主教一職還是無法恢復。難怪沈斌在就職時隻字不提教宗啊！
4. 至於在中國設常設的聯絡處，有專家說中梵已達成共識，教宗在九月將訪外蒙古，屆時還可以就近再訪北京，而教廷也廣邀中國主教參加世界主教會議（世界主教會議第16屆常規會議將於2023年10月和2024年10月分兩期舉行）一再向北京當局釋出善意。可是從沈斌案，教廷從頭到尾都被瞞住，直到新聞公布才知道。對臨時協議都可以這樣子玩，強勢主導宗教自由之下，可以看到的是中方「自主自辦」與「天主教中國化」的基調愈來愈強硬，此時還會同意教廷在中國設常設聯絡處嗎？
＊作者為銘傳大學新聞系主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