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惠敏專文:李怡,我的老東家

2023-04-29 0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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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在這段時期,李怡結識了香港新亞研究所的徐復觀教授。他的回憶錄有幾段描寫徐復觀與他言談間所表露的憂國憂民之心,誠懇剴切,令他深受感動。這大約就是人與人之間的一種潛移默化的功能。李怡因訪問徐先生的一篇報導〈徐復觀談中共政局〉(《七十年代》一九八一年五月號),使他受到香港左派高層的壓力。雜誌作者群的擴大,最終也不可免的給李怡帶來麻煩。紅頂商人突然無預警地收回出租單位,雜誌只好另覓編輯場所。最後,為了生存,只好公開向讀者作者募集資金,正式脫胎換骨,改名《九十年代》,成為一本言論獨立的刊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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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復觀去世前曾做了一篇短文〈獨立輿論的待望〉,正合李怡脫胎換骨的心意,所以李怡就在《九十年代》上刊登出來。徐先生指出,他三十年來寫的千言萬語,都集中在如何剔除專制政治積累的痼疾,為自己國家開闢出一條民主之路。而言論自由是實現民主保障民主的根基,獨立輿論是真假民主的試金石。徐先生最後說:

海外愛國人士,太被或左或右的捆仙繩捆緊了,彷彿離開了左、右,便感到心魂無主。實則左、右,只是現實權勢者的符號,與國家興亡,人民苦樂,並沒有必然性的關係。大家應當把這條繩子丟到垃圾堆去,直接從國家人民的遭遇與前途著眼;好的便贊成,壞的便反對。並且在國家總要求之下,凡接近民主一步的便贊成,凡遠離民主一步的便反對。使人民通過我們的筆去審判左、右。不讓左、右通過我們的筆去欺侮人民。這樣一來,常常會受到左與右的夾攻。但若不想假借左或右來撈點殘羹冷飯,一切皆可交付歷史去論定。

李怡。(取自李怡臉書)
李怡。(資料照,取自李怡臉書)

據我觀察,李怡的《九十年代》在一九九八年休刊之前,是一直謹守獨立輿論的方針,拒絕為現實權勢托大腳的。難能可貴的是,他的雜誌一直不斷接受新知,拒絕老化,不斷開拓稿源,決不陷入小圈子顧影自憐的死胡同裡。《九十年代》休刊後,李怡除了為其他報刊寫稿外,還主持電台節目,生活多彩多姿。他接受香港《蘋果日報》邀約,去寫社論和主持論壇期間,更是發掘了許多香港年輕一代的寫手。他的選稿原則是不論權勢交情,只看文章是否言之有物,是否有新意。李怡在香港的影響力不止在於他的言論,而且在於他的為人風範。

李怡是個失敗者嗎?

一個人的影響力,我想是會隨著時間而綿延下去的。就像許多知識人一樣,李怡也會自嘲,覺得自己對時局走向無能為力,就如那些選擇出走的年輕人一樣。但不論如何,二○一九年一兩百萬人的示威抗爭,是香港歷史上無法磨滅的記憶。

我曾在一則簡訊中傳給李怡一九九九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 Gunter Grass 關於「失敗者」的一段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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