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相聲就是找碴!」劉增鍇談《相聲啟示錄》:我是入魔傳道者,可能還是黑天使

2018-08-17 0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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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兆南相聲劇團團長劉增鍇定位「自己是愛找碴的」,而這樣的反骨性格,在相聲舞台一站就是30年。(陳明仁攝)

吳兆南相聲劇團團長劉增鍇定位「自己是愛找碴的」,而這樣的反骨性格,在相聲舞台一站就是30年。(陳明仁攝)

「我小時候看電視瓊斯盃轉播,記者說『籃下十幾雙大手』,我說奇怪,十幾雙大手,是裁判都伸手了嗎?」談起從小就善於在各處發現不合裡的「bug」,吳兆南相聲劇藝社社長劉增鍇笑道,這是他對語言文字的敏感,常常他的段子給其他人講,他在旁邊睡覺,聽到不對自然就醒了過來,「倒不是我記得,而是這麼講不合邏輯,就定位自己是愛找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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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起尋找不合裡之處,劉增鍇的眼光從小就特別犀利,談到第一次跟相聲大師馬志明見面,雙方打招呼完不超過三句,立刻就談起相聲段子《八扇屏》:

「曹操說:『令出山搖動,三軍聽分明,我要活趙雲,不要死子龍,倘有一兵一卒敢傷趙將軍性命,八十三萬人馬、五十一員戰將都要與他抵命。』我一聽就不對,83萬兵馬、53名上將,師長一人配1萬也才53萬,怎麼會是上將?去查《三國演義》,原詞是千員戰將,51員是趙雲在長板坡殺的;馬志明聽了就說,曹操是會帶人的,趙雲死了就把大軍全滅,這話要說出來誰還給他賣命?我是趙雲聽到這話,當場一頭撞死,就滅了曹操大軍。」

這樣愛找碴的反骨性格,在相聲舞台一站就是30年。1988年從救國團說唱藝術研習營開始實際接觸相聲,1993年創立台北曲藝團,1999年正式拜入吳兆南門下,2009年接任吳兆南相聲劇藝社長,到了2018年,劉增鍇在自己從藝30周年的紀念專場《相聲啟示錄》上,將半甲子功力盡數展現。

作為專場,劉增鍇在《相聲啟示錄》6個段子裡就尬了4段,其實本來是打算從頭到尾,「但我體力不行了」,他說,這次的節目,是挑了過去寫過的段子中原創成分較高的,「畢竟幹這行久了,總會受到一些老段子、老前輩的影響,完全原創我還真不敢講。」

這些舊作裡頭,最早的大概是25年前,挑的都是較偏向人心、人性的作品,對此劉增鍇笑稱:「其實本來想叫《人間事》或《世間人》,結果徒弟們說不行,這個名字本土電視台用爛了,才改叫《相聲啟示錄》。」他更說,這可說是入魔啟示,是想告訴大家,「我不是自認為是傳道者,而是入魔自以為的傳道者,可能是黑天使也不一定 。」

「我不認為台灣真的窮,只是大家有錢慣了,突然不適應」

談起這6段諷喻社會現象的段子,劉增鍇細說分明,表示其中《卡撐人》是在講卡奴,大約是2003、04年寫的,在政府出面立定債務協商之前,太多人被卡債逼死、逼瘋,當中故事都是真人實事串起來誇大。

對於這些真人真事,劉增鍇更談到,自己當時親眼看見一個不到30歲的年輕人,因欠了30萬卡債自殺,原因也不是簽賭、揮霍,可能只是日常生活中,身上錢不夠就刷卡應付,結果被就被高額利率滾死了,「有些卡奴是活該,但很多是莫名其妙被套進去」,劉增鍇說著感慨表示,自己對卡債也有親身體驗,「我們這行收入不固定,沒錢就刷卡、有錢就還,突然間才發現怎麼負債越還越多。」

而《好舉人》一段,劉增鍇說,就是在講「好野人」,窮人都喜歡做發財夢,想表達的第一是,有錢人生活想都想像不到,其實不需要羨慕,第二是即便到了今天,他都不認為台灣真的窮,只是大家有錢慣了,突然不適應,他小時候也見過物質缺乏的年代,但往下小10多歲的人,出生時是台灣最富裕的年代,這些人現在就會覺得很窮。

20180813-吳兆南相聲劇團團長劉增鍇專訪,相聲啟示錄。(陳明仁攝)
吳兆南相聲劇團團長劉增鍇不認為台灣真的窮,只是大家有錢慣了,突然不適應。(陳明仁攝)

反諷貓奴   「很多人對父母從沒像對貓這麼好」

《兩性辯》則是在講男女議題,劉增鍇說,「男女之間是永遠的鬥爭」;而《我家爸爸》寫於10年前,是講貓奴,一些寫的時候還沒發生的荒謬事,現在都實現了,像用古瓷盤子給貓吃飯,還要裝飾花朵擺盤等等。

劉增鍇進一步說明,在這段子裡他就是個貓奴,透過極度誇大來反諷,他的貓是有全名的,叫劉祖德,「很多人都說這我女兒、我兒子,結果還是叫雪球、小白,但沒有全名叫什麼兒子、女兒?」而尾聲給貓辦出殯,更辦得比父親過世還盛大,最後一句話是回馬槍般的:「希望下輩子牠投胎當人,我給他當貓。」

對此劉增鍇感慨地說,大多數貓奴其實都上有父母,但很多對父母從沒像對貓這麼好,「跟狗比起來,貓算混蛋的,整天在家裡搞破壞弄得亂七八糟,你會說『哎呀牠又不懂』,但媽媽跟你講三句話你就發火了,沒想到他們年紀大了,其實也不懂了。」

20180813-吳兆南相聲劇團團長劉增鍇專訪,相聲啟示錄。(陳明仁攝)
吳兆南相聲劇團團長劉增鍇表示,很多人對父母從沒像對貓這麼好,跟媽媽講三句話就會發火。(陳明仁攝)

至於《十八相送》一段,是劉增鍇唯一比較笑鬧的作品,他解釋,這段大概是20年前寫的,前後換過3批人馬演,但他自己是第一次演,其中很多耍寶的部分,像在台上唱倒退嚕、學狗叫,這次是破例一次,以後也不會了。

談起為何要破例,劉增鍇說就是「給觀眾看的」,他說自己講相聲就是死人一樣站著說,多人以為他不會耍寶,「我就弄幾個段子來說,不是我不會,是我不用,因為在我心中相聲不是那樣子,是要追求純粹的語言。」他並談到,這也是為了自己的論點,以前跟人講相聲是什麼的時候 ,人家會說因為他這個不會、那個不會,所以才覺得相聲只能做成怎樣,《十八相送》的目的就是告訴大家,這些他都會,然後才認為相聲該是這樣。

「三國裡最精彩的橋段都是唬爛的」

最後談到《彆扭人》,劉增鍇說,這就是說看書時,從裡面找不合裡的細節,很多人會說小說不能當真,但他認為,有趣就在什麼東西可以亂講、什麼東西不能,這個段子,主要會放在《三國演義》的空城計。

「三國裡幾個最精彩的橋段都是唬爛的,」劉增鍇說,「瞎扯諸葛亮坐在城樓上,焚香操琴、笑容可掬;城樓之上,司馬懿遠遠望去就看到諸葛亮在笑,是司馬懿帶望遠鏡來,還是諸葛亮臉有這麼大?你既然看得到,為什麼不把他射下來?」

說著劉增鍇繼續拆解,說司馬懿帶十萬大軍打一個小小西城,而先前的段落就講了,西城是糧倉,城雖小但很重要,所以司馬懿親自帶兵前往,早就知道是什麼狀況了,一個小城諸葛亮能擺什麼計?彈琴就退,有人說是司馬懿也懂琴,諸葛亮用琴聲告訴他狡兔死走狗烹,但十萬大軍只要有一個人也聽得懂,回去跟曹操告狀,司馬懿就廢了。

「司馬懿退後諸葛亮還撫掌大笑,『吾若為司馬懿,必不便退矣』,得了便宜還賣乖,這什麼人格啊?」說到此處,他不禁吐槽道。

「其實說相聲就是找碴。」劉增鍇說著,繼續滔滔不絕地舉例,說像《哈利波特》裡克拉跟高爾2個就是豬,怎麼進得了只收菁英的史萊哲林,分類帽不能作弊的......一路找碴走過了30年歲月,劉增鍇還要繼續吐槽下一個30年。

《相聲啟示錄》將於9月15、21、22日於台中葫蘆墩文化中心、台北國軍文藝活動中心演出,詳細演出資訊,可於售票網站查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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