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珍專欄:李遠哲的「真知灼見」對賴清德是利多還是包袱?

2022-10-14 0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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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遠哲對副總統賴清德寄予厚望,對賴清德不知是利多還是包袱。(柯承惠攝)

李遠哲對副總統賴清德寄予厚望,對賴清德不知是利多還是包袱。(柯承惠攝)

前中研院長李遠哲最近受訪,重點在他最關切的氣候變遷與淨零排放,問者當然不可能放過自他回台之後的政治參與,李遠哲不遮不掩,細數他與幾位前總統的「互動」,同時對副總統賴清德寄予厚望,認為賴能夠達到他心目中「標準分數算是高的」,但是賴清德不能強出頭,因為「在非常不民主的政黨運作下,很容易被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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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知學者身份,拒絕權力的誘惑

聞李遠哲之言,賴清德應該憂喜參半,甚至憂多於喜。因為低調小心「不踩上面的腳」的賴清德,在李遠哲如此誠實暴露其處境的情況下,也算被動半踩了蔡英文的痛腳。而李遠哲與數位總統從素有交誼到「交惡」,乃至「無法再溝通」的諸多原因,賴清德若有幸成為下一任台灣領導人,很難講是否能滿足李遠哲對「政治家」的期待,而終究還是走上陌路。

不論對李遠哲是褒是貶,對他的意見是支持或反對,李遠哲始終無愧於他做為知識份子的本心,李登輝找他出任行政院長,他婉拒,理由是政治要妥協,那不是他擅長的事;陳水扁找他當副手(原意是敦請他出馬競選,有點像蔣介石當年要胡適選總統),他也敬謝不敏,這是他對自己學者角色的深刻認知,否則滿腔熱血回台服務鄉梓的李遠哲,在政治與權力的吞噬下,可能報銷更快。

他對台灣和世界的關懷,濃烈而熾熱,他不是象牙塔裡的學者,對社會的責任感遠超過他必須扮演演的角色,否則他不會因為民間聲望而投入教改,終至滿身傷痕;他也不會因為對「政治家」道德底線的堅持,而對他曾經真心支持的歷任國家領導人失望至此;諷刺的是,他難以忍受並痛恨的「黑道治國」,自二千年力挺陳水扁,為政黨輪替送上臨門一腳以來,每況愈下,蔡政府腐化墮落速度甚至超過扁政府。

李遠哲自述,他第一次知道某位黑道大哥竟要競選立委,實在無法忍受若黑道當選立委,法務部長還得在立法院向黑道大哥「報告」,特別奔赴總統府,和當時和他還能「無事不談」李登輝說,這事絕對不可以發生,李登輝要他管好學術研究的事,不要管這些,「他(黑道)敢選,我就把他關起來。」結果這位大哥宣傳車愈搞愈大,不但當選,還成了李登輝直選總統時的大樁腳。此事應該就是埋下他在兩千年以「向上提昇,還是向下沈淪」聲明挺扁的重要原因。

無法容忍黑道治國,却成了台灣的噩夢

陳水扁當選後請他出任國政顧問團,國統會委員,國統會無法運作後又請他出馬擔任「兩岸跨黨派小組召集人」,堪謂倚重甚深;不可思議的是,扁第一任就發生返國投資的海外科學家,竟碰到黑道介入,而「夫人」(吳淑珍)也在裡面,他到官邸直言,「你不能做這樣的事!」陳水扁極力否認,但終究這位科學家放棄在台投資;扁家諸多弊案也讓他在陳水扁競選連任時,即使人在法國也函告陳水扁應該「知所進退」,陳水扁當然沒理他,兩顆子彈讓陳水扁順利當選。

讓他踢到鐵板的是馬英九,馬英九當選台北市長後,李曾跟馬反應有人在選舉時揚言對他暴力相向,馬英九不但沒譴責,還說「我選舉時也曾被人從後面打了一拳 」,馬的回應與顯現的人格特質讓他失望;而馬在當選總統後,他因為轉述(頂新)政治獻金案,差點吃上官司。他不喜歡馬英九,馬英九多半也不喜歡他,因為教改,因為李登輝,因為他挺扁,李遠哲很大程度成了「藍營」的眼中釘。

蔡英文二0一二年第一次競選總統時,李遠哲就為她站台,為宇昌案背書,強調宇昌是很好的生技公司;二0一六年第二次競選總統,李遠哲在選前一周選前兩天都站台輔選,規格已經超過二千年的聲明與視訊挺扁,台上的蔡英文則承諾「當選後掃除黑金」。李遠哲自陳與蔡英文已經無法再溝通的原因,是為了二0五0淨零排碳議題,蔡英文的反應竟然是「那是下一代的事,我只做到二0二四。」但他對自己被排除列名總統府資政,却有黑道躋身國策顧問,不會無感,但不論是淨零排碳或者掃除黑金,對賴清德、甚至任何一位國家領導人,都是重中之重的難題。

中研院前院長李遠哲出席民進黨總統候選人蔡英文台南市造勢晚會(民進黨)
中研院前院長李遠哲2016年為民進黨總統候選人蔡英文台南市造勢晚會站台,蔡英文宣示當選後要「掃除黑金」。(民進黨)

選總統,誰敢把「放棄追求經濟成長」當政見?

掃除黑金,簡單一點,畢竟只要各政黨負責任地排除提名黑道,不收受不當獻金,拒絕特權標案,即使做不到弊絕風清,也不至淪落「黑道治國」,為什麼做不到?只能說權力的誘惑,讓人太輕易就與魔鬼交易,從大權在握的李登輝為了選總統都會讓黑道立委當大樁腳,即可見一斑,所謂「千里之堤潰於蟻穴」,黑道靠政治漂白,大盛於李登輝執政末期,但政黨輪替三次再無從根絕,如今甚至能堂而皇之成為「英派」,賴清德的難題不在掃除黑金,而在「身處非常不民主的政黨中,如何掃除派系惡瘤」?賴清德連高端疫苗都抗拒不了,如何抗拒派系?講直接一點,這個瘤讓國民黨除可能比民進黨自清要容易,畢竟沒了權力就沒了他們賴以生存壯大的土壤。

淨零排碳,就是個不可能的任務!蔡英文的錯不是做不到,而是她應該像陳水扁耍無賴般誠實以告「台獨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告訴李遠哲「放棄經濟發展和GDP達到淨零排目標」,無異於自殺。這不是台灣的難題,而是全球的難題,李遠哲有科學家的誠實,直言二0五0淨零排碳不會帶給我們更美好的世界,只是讓更壞的世界「壞得少一點」,要地球放緩破損的速度,李遠哲的建議是不要老談經濟發展和GDP,領導人要呼籲大家節衣縮食,過著簡單更簡單的生活,這是科學家的奔走呼籲,政治家能喊喊口號已大不易,美國經濟發展重挫,拜登政府眼看都可能垮台;中國經濟成長倒退,習近平的中國夢做不成,還有國家崩潰之虞;台灣連股市跌幾百點,都要動用國安基金護盤,哪位競選總統的人膽敢把「節衣縮食,放棄追求經濟成長」做為政見?對兩岸形勢緊張身處兵兇戰危之際的台灣而言,可能更需要李遠哲的另一個意見:全球科學家再次大聲疾呼「世界一家,戰爭不是解決紛爭的方法」。

不論如何,李遠哲一番訪談,形同畫出道來,對國民黨而言,沒什麼壓力,橫豎他們早不把李遠哲當成必須拉攏的大神,但對賴清德而言,却是近難遠不得的招牌,畢竟二0二0年他與蔡英文競爭初選時,李遠哲已經公開連署聲明支持,如何表現出李遠哲心目中「標準分數算高」的「政治家風範」?從此刻起就將如影隨形跟著賴清德,迎來的會是嘲諷還是捧殺?難以逆料,唯一可以慶幸的是,賴清德比其他有志大位的政治人物,更早開始解題,能不能做出漂亮一點的答案?對比李登輝、陳水扁、蔡英文,李遠哲應該也會很快重新打出他的分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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