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次借宿才知卸下心防並不困難:《那一年,我決定徒步環島》選摘(3)

2022-10-14 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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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進食,另一個我最不想碰上卻每日必須經歷一次的煩惱,就是找尋晚上的落腳處。 (圖/pixabay)

除了進食,另一個我最不想碰上卻每日必須經歷一次的煩惱,就是找尋晚上的落腳處。 (圖/pixabay)

除了進食,另一個我最不想碰上卻每日必須經歷一次的煩惱,就是找尋晚上的落腳處。以每日傍晚五點為分界點,我從一天即將落幕的踏實感,瞬間跨入對夜晚住宿的不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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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按照計畫,在傍晚五點進入桃園市區。雖然一路經過了許多學校,但不知是否都市人行事相對小心,已接連被兩所學校以「校園安全」為由婉拒借宿。自從進入市區開始找尋落腳處,已不知又多走了幾公里的路。雙腳雖然不斷發出哀號,還是只能認分地陪著我四處碰壁。

我秉持著天無絕人之路的信念,再多問了三所學校,途中還順道進了警局詢問是否有其他學校在步行可及之處,換來的卻是警察們的冷嘲熱諷。在他們眼中,我就像個麻煩似的,「怎麼可能學校會讓你借宿?」「你想幹嘛?」我被各種機關槍式的詰問弄得語塞,步出警局後,看著阿姨提供的學校清單全數被畫上刪除線,我果斷放棄了在學校借宿的選項。

我在心中所能做的最壞打算,不過就是夜宿桃園火車站罷了。

旅行 旅人 旅客 (圖/pixabay)
最壞打算不過就是夜宿桃園火車站罷了。(圖/pixabay)

於是我再次拿出借宿的小紙牌,在背包後方掛了起來。走在車水馬龍的道路上,我觀察著這座準備迎接夜晚的城市,滿身疲憊的父親帶著笑臉接送女兒下課,熱戀的情侶在小吃攤開心地分食著。唯獨我像個無家的孤兒,被孤立在外,拖著兩條腿往車站前進,希望能有人看到借宿的牌子,對我伸出友善的手,讓我今晚有個家。

在與多位路人擦身而過後,唯有一位男子對我露出一抹微笑,我禮貌地點了頭,繼續往前邁步。這時,他從背後叫住了我:「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跟我回到中壢的住處休息,明天我上班時再把你載回來,好嗎?」

「不介意,只要你方便!」管他的,當時的我想到能夠沖澡,並且躺下來好好睡覺,就什麼都不介意了。回神後,我的人已經在他車上,往他中壢家去了。

與陌生人同處在密閉的轎車裡,我深怕積累一天的汗味瀰漫車內,因此不斷撐大鼻孔嗅著空氣,確保自己並無散發出異味。「抱歉喔,可能會有些味道,我的身體。」他不介意地繼續與我聊起這趟旅程的所見所聞。

「你這件褲子哪買的,好好看喔!」話題只到一半,男子原先對我旅程的興趣,一下子轉移到我下半身的海灘短褲上,「我可以摸看看嗎?」他甚至意圖伸出手,用觸覺感受褲子的質料。「喔,就普通海灘褲的材質啦!」聽到我這麼回答,他才將手收了回去。在明顯失真的詭異氣氛裡,我只能不斷在心中安慰自己:或許他只是比較熱情的人吧。

然而我的擔心仍不斷加溫沸騰。

「這是你第一次帶陌生人回家借宿嗎?」我試著打探。

「不是,我也有帶過走失或無家可歸的小孩,我告訴他們,你們有兩個選項。第一,我帶你們到警局報案;第二,在我家借宿,但不能告訴別人這件事。」我乾乾的假笑了一下,就沉默不語了。

該死,真的讓我碰上了?遲鈍的我直到此刻才意識到,自己如此輕易地卸下心防、隨著陌生人回家有多麼荒謬。看著窗外車子行駛的路線,只有幾盞零星的路燈。我們正駛向偏僻的鄉間道路。

「那晚上也許我們可以灌兩杯啤酒,一起用我房間的電腦看你的攝影作品……。」在得知我喜歡攝影後,他又這樣提議,聽完這充滿暗示的話語後,我開始冒起冷汗。

我將左手伸進口袋摸了一下手機,右手緩緩移到了車門的手把上,一時忘了沒有帶上智慧型手機的我,對自己正處在哪裡根本毫無頭緒。車子急轉進一條巷子,開始接近一棟公寓,準備鑽進地下停車場。或許讀到這裡的你,正在書本前吶喊著趕快逃啊。看電影時,觀看到類似劇情上演,我也會在心裡不停對著主角吶喊著。但是當我真正身處在這樣的情境時,腦袋和身體都像是被注射了麻痺藥劑似的,我突然不知道該如何做出適當的反應,我只能靜靜地坐著,看事情一件一件發生。

「你會聽話吧?」在公寓地下室停好車後,他這樣問。

「蛤?」我以為我聽錯或漏聽了什麼。

「要小心不要撞壞我的門喔。」雖然他指的應該是:「你會乖乖聽話吧,小心不要撞壞我的車門。」但我怎麼就是無法以平常心看待他的問話。

我那卡頓了許久的腦袋,總算動了起來,快速推敲著幾百種對策。但極度疲累的身軀卻釋出訊號,試圖說服腦袋:「你只是想太多了。」稍微比對了我和陌生男子的體型,身型更加矮小瘦弱的他,倘若真的想對我不利,以我們的體型差距,我應該是能順利脫困的吧?

*作者連浩禎,影視產業工作者。本文選自作者新作《那一年,我決定徒步環島,和我自己》(玉山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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