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鎮邦觀點:台灣與中國的戰略忽悠

2022-08-17 0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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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的哪一方在戰前的計算能夠得到更多的優勢,獲得勝利的機會就高,而不做計算的人永遠是得不到勝利的。(資料照,蘇仲泓攝)

戰爭的哪一方在戰前的計算能夠得到更多的優勢,獲得勝利的機會就高,而不做計算的人永遠是得不到勝利的。(資料照,蘇仲泓攝)

忽悠是東北話,意思是用言語讓聽者陷入一種飄飄然而無法判斷真相的境界,與欺騙相比,忽悠沒那麼直接,說者沒有那麼強的意識想讓聽者一定要接受,你怎麼又忽悠我了呢?聽者說這句話的時候,多半還帶著一點開心上當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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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國大陸,民間對軍事科技的喜愛隨著國力的增強以及解放軍自研武器裝備的日新月異而水漲船高,很大一部分的民科(民間科學家)通常也身兼者民間軍事評論員的角色。他們最喜愛的頻道是專門播放國防軍事動態的央視七臺,由於國防軍事的性質,七臺的報導一向都是比較中規中矩的,不過隨著社會的開放,2000年後,七臺也開始增加評論員的角色 ,由主播與評論員對談,提高節目的可看性,而不是只是記者 或主播的念稿。評論員相當於台灣電視名嘴,許多人因為央視長期的合作而有了全國的知名度。

諸多評論員中最為民眾喜愛的是海軍少將退役的張召忠,張從1990年代初期便參与了央視節目的製作,在2015年正式退役前張的受歡迎程度超出了一般的軍事評論員的程度,甚至能有自己的節目,點評世界各國的軍事裝備。張的受歡迎不僅僅是他對武器裝備的熟稔,還有自己獨特一格的評論,這使得他得到了非正式的稱呼,中國戰略忽悠局局長(Strategic Fooyou Agency),簡稱局座,中國官方從未承認過有這麼一個組織,也不承認有這樣一個專門來「忽悠」外國勢力的計劃。

張最出名的忽悠事迹是對於中國研發第四代戰機(以美國而言第五代)的堅決否認,2006年當時美國國防部準備縮減終止奇貴無比的F22戰機生產計劃,給的理由之一就是F22沒有對手,不用生產這麼多,主要對手的中國短時間還不具備設計生產類似隱形戰機的能力,中國方面也是一致的說中國現在不具備這個能力,作為軍事評論員的張召忠也在節目上說中國沒有這個能力,連美國的第四代都還跟不上,怎麼可能一下就到第五代了。2011年1月9號時任美國國防部長的Robert Gates訪問中國,11號中國的第五代戰機殲20首飛,在民間口耳相傳下,這個故事被簡化成美國相信了中國戰略忽悠局的說法決定縮減F22的數目。

儘管戰略忽悠局和局座是網民的暱稱,在一些美國學者和官員眼中,中國的戰略忽悠是真實存在的,公開的美國間諜Michael Pillsbury,中文名白邦瑞,寫過一本書叫百年馬拉松—中國取代美國稱霸全球的秘密戰略》(The Hundred Year Marathon: China’s Secret Strategy to Replace America as the Global Super Power),他認為中國從1950年代開始就有一個從未承認的忽悠美國的大戰略,忽悠的重點是讓美國人相信中國,告訴美國人中國沒那麼強,中國需要美國。此書一出,張等中國戰略忽悠軍事名嘴的聲望水漲船高,戰略忽悠局仿佛是真的存在一樣。

雖然張曾經做過許多錯誤的預測,比如說2003年伊拉克戰爭,他預測美國會陷入人民戰爭泥濘,結果證明他錯的離譜,美軍在三週內結束戰爭(但陷入了阿富汗戰場)。不過這並沒有影響他的聲望和民眾對他的信任,原因在於張從不低估美國,他忽悠的是中國自己不行而不是美國不行,他告訴中國民眾解放軍還在追趕美軍的路子上,張的說法其實是大多數中國官方軍事評論員的一致口徑。張曾任軍備局的經驗使他對各國武器的實況有深入的理解,2020年張在自己的節目就印度總理莫迪帶著一眾高官乘坐直升機一事發表評論,他說印度空軍在40年內摔了1000架飛機,莫迪膽子還真是大,一年後,印度軍方參謀總長搭直升機身亡。忽悠能成功的前提是建立在掌握一定真理的基礎上,沒有堅實知識為基礎的忽悠就只是耍耍嘴皮。

台灣退役將軍于北辰是近來最出名的台灣戰略忽悠局成員,貢獻了許多的名場面和佳句。這幾天的一顆導彈百分之七十命中率,三顆就是百分之二百一十,讓他一個素人成為兩岸熱度最高的討論對象,在被批評之後於又做出了迷之回應,他說「戰爭不是數學問題,是生存問題,沒有幾率算計,只有同島一命」,這樣的發言忽悠的對象究竟是誰呢?既忽悠不到對岸民眾,也招來島內譏笑,從上述戰略忽悠的角度來看,想來想去,唯一的可能就是于將軍犧牲自己,用自己的發言讓對方誤以為台軍將領的水準都是如此低下,因此輕敵,如果真是如此,那于將軍的情懷讓人敬佩。

20211231-斗內將軍于北辰於12月31日宣布退出國民黨。(取自于北辰臉書)
退役少將于北辰。(取自于北辰臉書)

當然這樣的可能性是非常低的,更有可能的是,目前正在以無黨籍身份參選議員的于將軍,知道他已經成為對岸關注的焦點,曲線選舉,通過自己忽悠的言論博取對岸的注意,就像此次,名聲一夕爆紅,傳回台灣,可以哄抬自己反共反中的角色,雖然於是陸軍出身,但選舉的空戰技巧十分純熟。台灣一般民眾也不真的在乎數學算的對不對,日常言語中百分之一萬都常脫口而出了,又怎麼會認真的去想獨立事件的幾率分配問題。

不過于說錯了一件事,戰爭實實在在的是數學和幾率問題,如果不是的話,那花費幾千萬去做兵棋推演,做研發都是做心酸的了。就連孫子早說過戰爭是數學和幾率問題了,「夫未戰而廟算勝者,得算多也;未戰而廟算不勝者,得算少也。多算勝,少算不勝,而況於無算乎?」,戰爭的哪一方在戰前的計算能夠得到更多的優勢(得算多),獲得勝利的機會就高,而不做計算的人永遠是得不到勝利的。

*作者為香港理工大學助理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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