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點投書:領導力學習能否複製貼上?

2022-07-31 0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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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前國務卿季辛吉。(資料圖,BBC中文網)

美國前國務卿季辛吉。(資料圖,BBC中文網)

美國前國務卿、國家安全顧問,地緣政治及現實主義大師亨利.季辛吉(Henry Kissinger),最近出版的新書:領導力。世界戰略的六項研究(Leadership:Six Studies In World Strategy)。書中與其強調他所認識的六位各領時代風騷、具有戰略眼光的政治家領導力歷史,不如說是一個已越過耄耋之年的智者,引用典範諄諄教誨在數字互聯網時代如何培養具有領導力眼光的政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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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辛吉引用西德戰後第一任總理康拉德-阿登納在去世前三個月提出的兩個問題:

是否仍有領導人能夠執行真正的長期政策?

真正的領導力在今天還有可能嗎?

研究領導力的學生自然更想知道,類似的領導力表現是否可以複製?現今領導人是否具備應對世界秩序危機,所需的性格、智慧和堅韌?

季辛吉在書裡先詳述六位政治家獨特的治國戰略:

阿登納的「謙卑戰略」:二戰後,西德議會喧嚷盈堂不甘心美英蘇法強加的佔領區條件!阿登納冷冷回了一句:你們以為是誰輸掉這場戰爭的?

戴高樂的「意志戰略」:戴高樂二戰時,一個人領導一人的自由法國運動,毫無懼色堅持信念成為英國總理邱吉爾、美國總統羅斯福的夥伴,而不是祈求援助的流亡政府。戰後,面對國民議會吵嚷分裂,選擇飄然離去,等待時機召喚,在阿爾及利亞戰爭拖垮法國之際,議會不得不邀請戴高樂重返廟堂,重建法國式的中央集權的共和國總統制度。

尼克森的平衡戰略:尼克森為了擺脫越戰糾纏,選擇敲開中共大門,在美蘇冷戰中,為美國帶來更具優勢的地緣戰略。

薩達特的超越戰略:薩達特為了與以色列建立和平關係發動贖罪日戰爭,目的就是打一場最後的戰爭,贏得勝利,並在平等的基礎上進行談判。果然在狼來了戰術下,讓以色列為節省反覆動員經費下鬆懈心防,贏得初期的勝利。

李光耀的卓越人才戰略:李光耀被驅逐出馬來聯邦,沒有悲憤誓死要重返馬來聯邦,反而憑藉英國成功的教育素養,以共同語言及深度素養廣交天下,探索、交流並確立新加坡式的治國方針。以共同成功感與社會秩序,凝聚了多民族情感,建立原本他自己及阿諾德-湯因比(Arnold Toynbee)也不相信可以獨立存在的新加坡城邦國家。

柴契爾夫人的信念戰略:柴契爾夫人不,不,不的堅持,建立了保守黨的長期執政,擺脫了前任工黨政府的枷鎖--特別是對失去的帝國榮耀的懷念和對國家衰落的持久遺憾。在她的領導下出現的英國,對世界來說是一個新的自信的國家,對美國來說是冷戰後期一個有價值的夥伴。

季辛吉寫這本書當然不是單純的白首宮女閒話說玄宗的歷史,而是希望在探討領導力的典範及演變歷史中,探討視覺媒體文化互聯網時代的領導力如何培養?領導力的表現可否複製貼上?

季辛吉強調了深度素養(deep literacy)的重要性。這個議題對台灣現今政治人物為取得學歷充面子,風行複製貼上的論文抄襲文化特別深具意義。

書中指出深度素養有很多相似詞:博學、學識、嚴肅和獨立的思考,散文家亞當-加芬克(Adam Garfinkle)將其定義為 「以預測作者的方向和意義的方式參與一篇擴展的文章」。

季辛吉在本書結論簡述了領導力演變的歷史,由貴族制到中產階級的功績制。梅特涅、俾斯麥時代的貴族制,這時代在貴族義務的道德觀下,自認有義務參與公共服務。貴族制當然也無法免除彼此戰爭,但戰後無論是勝利者或失敗者,都還是會在禮貌和宮廷式的爭論中會面,簽訂條約。這種克制和無私的公共服務價值觀,在宗教信仰衰退、法國大革命的政治平等運動及經濟繁榮帶來中產階級興起,逐漸消退。尤其是一戰二戰的三十年戰爭,在全民動員互相仇殺下,貴族制被破壞殆盡。

工業革命、普及教育、兩次世界大戰和選舉權的擴大,逐步帶來了任人惟賢的中產階級統治制度,書中探討的六位領導人中,沒有一位來自上層社會的背景。

康拉德-阿登納的父親曾是普魯士軍隊的一名軍士,然後是一名文員;他的兒子通過德意志帝國的標準教育提升地位。

戴高樂的祖父母都受過良好的教育,生活富裕,但他的父親是一名教師;他的兒子成為家族中第一個在政府高層任職的人。

理查-尼克森是南加州中下層階級成長的產物。

安瓦爾-薩達特(Anwar Sadat)是一名職員的兒子,他為申請埃及軍事學院而努力爭取推薦信。

李光耀出生在新加坡,父母都是地位低下的華人,他依靠新加坡和英國的獎學金來追求自己的教育。

柴契爾夫人是文法學校的畢業生,是一個雜貨商的女兒--是第二個有中產階級背景的人(繼愛德華-希思之後),也是第一個成為英國保守黨領袖的女性。

這六位領導者將貴族品質與中產階級的功利主義的野心結合起來,將公共服務視為有價值的服務。簡而言之:

十九世紀的貴族明白人們會對他們有很多期待。

二十世紀的功利主義者追求服務的價值。

而今天的視覺文化互聯網精英們與其說是在談論義務,不如說是在強調自我表達或自己的進步。

但為何強調自我表達或自我進步的互聯網時代台灣政治人物,卻陷入複製貼上的論文抄襲文化呢?

照本書內容推論,原因是台灣的政治人物不認為自己是一個貴族,也不想提升自己成為貴族,認為自己不需要標準或約束,更重要的是缺乏人文教育的薰陶。他們無法仔細閱讀一本複雜的書,並批判性地參與其中,在內心平靜中,結合反思與記憶訓練,將資訊轉化成更接近智慧的東西,來改變認知及增強分析能力。

複製貼上的論文抄襲習慣,就像互聯網一樣,取得資訊的成本非常微不足道。但一旦斷電,腦袋一片空白,如何還原腦中未及儲存的資訊,就成了問題,遑論領導力的培養與內化。

*作者為退休教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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