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文嚴選:昨日歐洲與失落的文明— 《布達佩斯大飯店》的野心與趣味

2015-02-26 0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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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有關昨日的世界,導演韋斯安德森並未肯定它的存在。他選擇了一種嵌套的格式,讓故事包裹了一層又一層不同敘述者與傾聽者的外衣,這樣包裹了很厚的外衣後,故事就變成了《盜夢空間》(台譯:全面啟動)裡第四層的夢境,成為一個遙不可及的時空裡的一座夢幻建築,堅實而又虛幻,還有一個惡魔的影子,持續捶打這座建築,直到它黯然凋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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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世界,或許本來也只存在於影片所致敬的對作家茨威格的想像中。韋斯安德森為茨威格搭建了一座影像墓地,在這個墓地中,讓人們流連的一切,似真似幻,在愛麗絲漫遊奇境般的敘事中,昨日世界發出一聲歎息。

值得玩味的是,人們最流連忘返的昨日世界,往往都跟一座建築有關,而這座建築,往往具有精緻的體制效應,甚至就幻化為體制本身。比如唐頓莊園,英國莊園文化的代表,它的生存體制是上下雙層結構,上層貴族的生活完全靠下層服務階層支撐,下層服務階層與上流社會如何在各自約定俗成的禮儀中不失身分地雙層運轉,而又不至於失控,是這個莊園中不斷在發生的問題的解決之道。然而,靠禮儀與規矩維繫的大型建築,只能存在於消息閉塞的前廣播時代,隨著時代大潮滾滾向前,服務人員不斷奔向新生活,「大小姐」也要自力更生去養豬。所謂昨日世界的美好,恐怕也只是對舊日生活緬懷的慨歎罷了。

「布達佩斯大飯店」,是一個反其道而行之的緬懷,利用了一把人們對建築體制的偏好。大飯店在現實中並不存在,它只是一個隱喻的載體。導演借助一座飯店,一個貴婦,一幅《蘋果少年》,一個飯店經理人,一個門童,一次大逃殺,編排了他的緬懷之旅。他甚至還寫了一本書,《十字鑰匙結社》(The Society Of The Crossed Keys)來索引他對茨威格小說內容的摘錄。

(貫穿電影全場的偽名畫:蘋果少年。)

要說韋斯安德森的厲害之處,就在於,他構建了一個想像的宮殿,而這個宮殿一旦在想像中落成,就好像真的一樣。

為了讓人們發現,在影片的結尾,這座宮殿已經敗落,他只是做了一個微小的動作:讓那幅貫穿全片的著名油畫《蘋果男孩》隨意地歪歪斜斜地掛在飯店大堂裡。

所謂歐洲,就這樣隨風而逝,不是因為破壞,而是因為遺忘。

*作者為中國資深媒體人,作家,曾任時光網總編輯、TimeOut中文版總編輯、新京報副總編輯等職。(原文刊載騰訊大家網,責任編輯:賈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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