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感嘆「人生沒故事可講」 他流浪全台後 號召出台灣最「野」藝術行動

2017-10-12 0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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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青眾」意指在野青年,代表跳脫標籤、跳脫框架的精神,由來自四面八方的各路藝術家集結而成,而在這群人背後,是一個年僅23歲、名叫莊奕凡的年輕人。(野青眾提供)

「野青眾」意指在野青年,代表跳脫標籤、跳脫框架的精神,由來自四面八方的各路藝術家集結而成,而在這群人背後,是一個年僅23歲、名叫莊奕凡的年輕人。(野青眾提供)

今年度的藝術夜遊「白晝之夜」於7日晚間在台灣大學、公館商圈一帶熱鬧上演,將藝術養分再度注入台北街頭。而在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表演之一,是一台金光閃閃的民俗藝閣車,載滿奇特裝扮的表演者,在海盜扮相的家將開道下直抵台大校門。這群超現實風格的藝術家們,旋即成為人群的焦點,讓好奇的民眾紛紛跟在藝閣車後,形成長長的人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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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群奇幻的街頭藝術家們,是一支叫「野青眾」的年輕團隊,意指「在野青年」,代表跳脫標籤、跳脫框架的精神。野青眾由來自四面八方的各路舞者、樂手、劇場演員、肢體藝術家等集結而成,集結1年來已漸漸打響名號,而在這群人背後,發起野青精神的,竟是一個年僅23歲、名叫莊奕凡的年輕人。

2017-10-09-野青眾於今年10月7日以「與神同遊」為名,加入白晝之夜,並出動民俗藝閣車02。(野青眾提供)
今年的白晝之夜上,一台金光閃閃的民俗藝閣車,載滿奇特裝扮的表演者,在海盜扮相的家將開道下直抵台大校門。陣頭表演:周能安暨眾等。(野青眾提供)

「大學裡找不到想要的」 他帶上箱子流浪路邊聽故事

時間點回到2015年4月,方從輔大心理系休學的莊奕凡,帶著簡單的手沖咖啡器具跟一只木箱,在入夜後的公園、河堤邊開始了「一杯咖啡,一個故事」的計畫:路過的人們,只要坐下來互相分享一段人生故事,就可以換到一杯咖啡,而這樣的形式,在1、2年的時間內逐漸累積了一群充滿想法、期望相互訴說的人,也是野青眾最初想法的雛型。

2017-10-09-莊奕凡休學後,開始了「一杯咖啡,一個故事」的街頭計畫02。(一杯咖啡,一個故事提供)
莊奕凡休學後,開始了「一杯咖啡,一個故事」的街頭計畫。(一杯咖啡,一個故事提供)

談到休學的決定,莊奕凡說,因為高中時他唸第一志願,周圍的人都想念財、法、商一類的科系,但他對這些沒興趣,而比較喜歡關注「人」,所以就考了心理系。但進入大學後,他卻發現找不到想要的東西;他想玩的不是純粹的狂歡 、社團或系學會,是更不一樣的東西,然而學校裡卻找不到可以一起的人,所以第一年結束後,整個大二的時間他都在打工、存錢,之後便乾脆休學了。

發現人生經歷「只有念書」 莊奕凡坦言:一開始有點自卑

談到為何會帶著箱子去泡咖啡,莊奕凡說,當時在他的概念裡,咖啡館是可以聚集人的空間,加上在學校附近遇過有趣的咖啡館,所以便買了咖啡器材,朝這條路前進。此外他覺得,好玩的店不是純粹裝潢好看,是要有故事的,「一杯咖啡,一個故事」的概念於是成形,他帶上箱子從高雄出發,花了9個月徒步走到台北,到處擺攤累積故事。

2017-10-12-莊奕凡離開學校後開始了一杯咖啡計畫。(一杯咖啡,一個故事提供)
莊奕凡認為,好玩的店不是純粹裝潢好看,是要有故事的,「一杯咖啡,一個故事」的概念於是成形。(一杯咖啡,一個故事提供)

然而開始了這個計畫後,莊奕凡坦言,當時他的感覺是有點自卑的,「因為覺得自己只是大學生,人生的經歷就只有只有唸書、沒什麼故事可以講」,但同時也發現台灣存在很多的故事。

放下咖啡、摸索「如何衝撞」 他們把即興派對帶上街頭

咖啡計畫開始第二年後,莊奕凡回到台北定點,以組織的方式辦放映會、音樂會、座談,想讓更多人參與進來;然而到了後期,他逐漸覺得這個活動的調性太溫暖,比較難有「衝撞」的性質,加上他自己也開始想做衝撞的事,但不知道怎麼做,經歷了一番糾結後,就先暫停了「一杯咖啡」的計畫。

咖啡計畫開始第二年後,莊奕凡回到台北定點,以組織的方式辦放映會、音樂會、座談,想讓更多人參與進來。(一杯咖啡,一個故事提供)
咖啡計畫開始第二年後,莊奕凡回到台北定點,以組織的方式辦放映會、音樂會、座談,想讓更多人參與進來。(一杯咖啡,一個故事提供)

莊奕凡回憶這段摸索「如何衝撞」的過程,說當時的他開始接觸派對、嬉皮、藝術創作型態的活動,有一回去台灣嬉皮聚集的花蓮「瘋市集」,看到大家現場自由自在地做表演、即興雜耍、做音樂,那時他才發現,這是最符合心中想像的概念。

也是在那時候,他在那裡認識了如今野青眾的核心人物之一-小提琴手阿泰,並依此認識更多類似調調的人,此時莊奕凡發現,這些人雖然每年一度到花蓮,但其實大家都在台北工作、討生活,所以回到台北後,也就開始找大家出來聚會、討論計畫。

莊奕凡接著提到,有一次他回高雄,遇到紙雕藝術家成若涵在辦展覽,現場的氛圍,讓他不禁走到展區中央躺下,看著光影跟紙雕的變化,這時他突然想到:「如果把這東西弄上街一定可以吸引很多人」,因此立刻就去找成若涵討論有沒有可能搬到台北參加2016年的白晝之夜。

「想在狂歡跟議題中取得平衡」 拜火遊行黑夜登場 

由於當時沒有預算,莊奕凡一行人只好自力募資,最終在他、阿泰、成若涵3人合作下,以「拜火遊行」為主題成功加入白晝之夜,他們做了一個象徵火把的大型裝置,帶著在街道裡遊行,一起走的人就是城市裡的遊牧民族,用徒步的方式重新感受都市的能量。

2017-10-12-莊奕凡與野青眾於2016年參與白晝之夜。(野青眾提供)
由於當時沒有預算,莊奕凡一行人只好自力募資,以「拜火遊行」為主題成功加入白晝之夜。紙雕藝術設計:成若涵(野青眾提供)

莊奕凡也提到,在這段轉換的時期,他很常去跑派對,但很快就發現他追求的,不是感官上的狂歡,而是要在狂歡跟議題中取得平衡,所以想把「一杯咖啡」跟派對的精神融合,把在這時代中的定位、議題跟藝術結合,用衝撞的形式帶給大眾、帶給人群更多想像,對此他也坦言,他們做的東西會有點超現實,但就是希望可以把虛幻的東西在一夜間變成現實。

「百野繞境」質問何為傳統 3天徒步追尋自我價值

在白晝之夜後,「野青眾」算是正式成軍。2016年的跨年夜,他們發起了「百野繞境」,仿照民俗傳統的繞境形式,讓火舞隊、樂手、陣頭、街頭藝術家組成的隊伍,從國父紀念館一路巡訪到大稻埕碼頭。

2017-10-09-野青眾於2016年跨年夜舉辦「百野繞境」藝術遊行05。(野青眾提供)
2016年的跨年夜,野青眾發起了「百野繞境」,仿照民俗傳統的繞境形式,讓火舞隊、樂手、陣頭、街頭藝術家組成的隊伍,從國父紀念館一路巡訪到大稻埕碼頭。紙雕藝術設計:成若涵。(野青眾提供)

而在今年8月,野青眾在福和橋下舉辦了由裝置藝術、實驗劇場與互動市集組成的「人類動物園」,吸引了許多早就耳聞野青之名的朋友前來,更在親自體驗後,開始加入野青眾的計畫。有趣的是,莊奕凡表示,傳統科班、學院派的藝術科系學生都會覺得很新奇,反而是本來就習慣類似活動氛圍的人會去跟別的活動比較高低。

談到野青眾接下來的計畫,最盛大者無非是跨年期間將再次登場的「百野繞境」。

2017-10-09-野青眾於2016年跨年夜舉辦「百野繞境」藝術遊行02。(野青眾提供)
談到野青眾接下來的計畫,最盛大者無非是跨年期間將再次登場的「百野繞境」。圖為2016年百野繞境。(野青眾提供)

莊奕凡說明,這次的百野繞境將會從1個晚上擴展成3天,在這3天內,100多名藝術家會跟著一頂大型馬戲帳篷,以徒步的方式巡訪大台北地區,就如同一個移動的聚落般。在這趟旅程上,每個人都會以「信仰」為主題進行創作,希望大家能在3天的時間好好與自己對話,思索在這個傳統信仰式微、個人內心價值仍有許多不確定性的時代裡,對於自我的價值、信念到底是什麼。

夢想需要落地執行 「商業是不可避免的 這樣才能成為循環」

但夢想飛得高,也需要落地執行。參與今年白晝之夜遊行規劃的成員便說明,像這次租來遊行的民俗藝閣車,一天的租金就要4萬5000元,且這已經是殺過價的優惠,仍然是很大的負擔。至於百野繞境,3天下來光設備、道具就預估要燒掉100萬。

2017-10-09-野青眾於今年10月7日以「與神同遊」為名,加入白晝之夜,並出動民俗藝閣車。(野青眾提供)
參與今年白晝之夜遊行規劃的成員便說明,像這次租來遊行的民俗藝閣車,一天的租金就要4萬5000元。圖為今年野青眾參與白晝之夜。(野青眾提供)

對於資金,莊奕凡承認,目前街頭的形式無法收費,也不希望收費,所以野青眾很難靠自己營運,而現在做的活動,對於政府部門、一般企業很難想像,所以也較難拉贊助。

莊奕凡指出,目前團隊沒錢養核心人員,現階段的工作人員、表演者都是自發參與,所以人的流動很快速,常常活動缺什麼人、資源就只能找朋友幫忙,但這種欠人情的方式,也是很消耗的。

2017-10-09-野青眾於今年9月在西門町舉辦「野獸出籠」遊行。(野青眾提供)
莊奕凡指出,目前團隊沒錢養核心人員,現階段的工作人員、表演者都是自發參與。圖為野青眾9月於西門町舉辦「野獸出籠」遊行。(野青眾提供)

但對於這個問題,莊奕凡的回答倒是樂觀。他指出,目前核心成員的組成,其實跟大家想像的不太一樣,一半是藝術家之外,另一半都是商業人士。莊奕凡分析,這些起來有點像兩個極端的人,對組織運作其實很有幫助,尤其野青希望成為一個能自給自足的生態系統,所以商業是不可避免的事情,這樣才能成為循環。

他認為,走向商業從來不是問題,問題是很多人扯到商業後本來的調調就變了,在商業跟藝術中找到平衡是他們的目標。而目前,野青眾第一年的階段性目標也逐漸完成:累積群眾、累積知名度,讓大家知道「野青眾」的存在,明年起的第二階段,希望能將「藝術聚落」的概念帶入台北,定點長時間存在,最終目標則是期望能拓展到全台灣。

2017-10-09-野青眾logo。(野青眾提供)
野青眾第一年的階段性目標:讓大家知道「野青眾」的存在,已逐漸完成。圖為野青眾logo,設計:謝欣翰。(野青眾提供)

表演品質、文化連結遭批評 莊奕凡跑遍全台陣頭再沉澱

隨著計畫執行,當然也會遭遇批評。莊奕凡認為,目前最常遇到的2個批判點,就是對品質與文化的連結。對此他也坦白,自己不是藝術底的人,經驗不足,常沒辦法跟表演者溝通,有時表演就無法傳達核心價值。

至於對「沒有跟文化串起來,只是挪用形勢」的批評,莊奕凡也虛心承認,所以他從去年百野繞境後,這一年都在全台各地跑陣頭、慶典,這一回很有信心可以改進。他同時指出,怎麼讓年輕人接觸民俗文化後,會想參與、傳承,在這方面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

對「沒有跟文化串起來」的批評,莊奕凡承認,他從去年百野繞境後,這一年都在全台各地跑陣頭、慶典,這一回很有信心可以改進。圖為2016年百野繞境。(野青眾提供)
對「沒有跟文化串起來」的批評,莊奕凡承認,他從去年百野繞境後,這一年都在全台各地跑陣頭、慶典,這一回很有信心可以改進。圖為2016年百野繞境,紙雕藝術設計:成若涵。(野青眾提供)

莊奕凡說,他很清楚自己是做長期的,要從做中學,現在做的東西都是實驗性質,真正想做的在後面,是要創造文化的氛圍。

「箱子溫暖、野青衝撞,希望讓城市同時很野,也可以很暖」 

他認為,這個年代的藝術已經不是做個體的創新,是要思考:怎麼把這些表演形式整合起來?野青眾的目標之一,也是希望成為一個平台,做藝術的人都可以在這裡自行媒合,在這個理念下創造新的東西;不只是短期一、兩檔,而是長期的合作,所有人一起打造一個氛圍。

2017-10-09-野青眾創辦人莊奕凡02。(野青眾提供)
莊奕凡說,箱子的調性溫暖、野青的態度衝撞,似乎互相衝突,但人有很多面向,沒有人是單一的。(野青眾提供)

最後莊奕凡提到,他最近把野青與箱子的logo刺青在左右手臂上,他的人生故事、包含整個價值觀都可以用這兩張圖來說完。他說,箱子的調性溫暖、野青的態度衝撞,似乎互相衝突,但人有很多面向,沒有人是單一的,也希望未來能讓野青跟箱子在城市裡同時發生,讓城市可以同時很野,也可以坐下來溫暖地講自己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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