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共義士」為何投奔自由後卻舉槍自盡？透視半世紀前的荒謬悲劇

在兩岸對峙的年代，只有飛機能夠快速地抵達對岸，而兩岸分離之後，第一架從筧橋飛到台灣的飛機卻是一場荒謬的悲劇。

筧橋是國民政府時期航空學校的所在地，也被稱為空軍的搖籃，至今台灣的空軍官校依舊以傳承筧橋傳統自居，從筧橋基地「投奔自由」、「起義來歸」一架當時算是相當先進的轟炸機，自然意義重大，但是其中的荒謬與無奈卻也要等到多年以後才真相大白。

筧橋到桃園

1965年的11月11日，一架3人操作的伊爾（台灣稱為伊留申）28型、也就是中國的轟5型飛機，在台灣軍機護航和導引之下，降落在桃園基地，降落時鼻輪折斷衝出跑道造成飛機毀損，導航員李才旺雙腿骨折、後艙射手廉保生身亡，飛行員李顯斌則安全無恙。

隨後3人被蔣介石政府譽為「反共義士」，並且頒發4000兩黃金、並且頒發高一階的空軍官階，當年被政府掌控的報紙、電視、電台莫不大肆報導，當局形容「起義來歸」證明了中共政權「不得人心」、「倒行逆施」，也為當時已經喊了16年的「反共復國」口號注入新的動力。

當然已經身亡的廉保生是無福消受這筆3人均分的重賞，廉保生隨後被葬在桃園基地外的一處公墓，而沒有安葬在位於台北市郊的空軍公墓、也沒有入祀軍方烈士的忠烈祠，這兩個問題也是到後來才因為後面的秘辛被解開、真相才得以為外界所知。

兩岸的「烈士」

李顯斌和李才旺在80年代先後從台灣的空軍退伍並且分別移民加拿大和美國，而李才旺在移民數年之後返回中國，向當局報稱當時實際上是李顯斌挾持飛機、強行飛往台灣，而廉保生則是確知飛往台灣之後，在後艙炮塔內舉槍自盡。

據稱廉保生是「忠貞的共產黨黨員」，並且是負責機上人員的思想工作，而他身後留在中國的家人則是被戴上了帽子、在後來歷次的政治運動當中受到迫害，直到李才旺向中國當局舉報之後才還了廉保生「清白」，人民解放軍也頒發廉保生「烈士」頭銜，讓他成為被兩岸都視為「烈士」的唯一一人。

這也解釋了廉保生為何沒有入祀忠烈祠、也沒有下葬空軍公墓，反而是葬在基地外的公墓，而且多年來乏人照顧、雜草叢生、墳墓破損、沒有注記墓址，家人還要等到2016年才得以將其遺骨遷葬家鄉，可見台灣軍方並沒有把他真正視為「烈士」。

李顯斌則是在90年代返鄉探親被中共當局逮捕判刑、服刑11年之後因病假釋、後來病逝上海，這個在威權時代發生的荒謬鬧劇至此算是畫下據點、落下帷幕。

英國淵源

這個故事還有另外的支線發展，原來當年這架飛機是共產世界之外所獲得的第一架完整的伊爾28型轟炸機，而且據稱這架飛機是蘇聯原廠生產的進口機、不是授權仿造的轟5，因為當年的華沙公約組織下屬各國空軍共有上千架這型飛機，所以美國對這架飛機非常有興趣。

根據一些空軍老兵的回憶，這架飛機後來被拖到桃園基地的機棚內準備修複，當時駐台的美軍顧問團得知消息就趕到基地，要求加入檢查和修復的工作，基地一路上報，最後由蔣介石親自拍板同意。

美國方面赫然發現，伊爾28型轟炸機使用的引擎是米格15戰鬥機的改良版，而原始的設計是來自英國在二戰後、冷戰爆發前出售給蘇聯的勞斯萊斯（羅爾斯羅伊斯）引擎，證明英國將引擎技術轉移給蘇聯，大幅度加快了蘇聯研發噴射（噴氣）引擎的速度。 （相關報導： 新加坡建國52周年》捲入中美兩強政治角力 獅城小國該如何自處？ ｜ 更多文章 ）

如今那一架伊爾28飛機停放在台灣南部高雄岡山空軍官校附近、新近落成的展覽館，讓導覽人員向參觀的遊客解說當年的那段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