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外電報導，美國總統川普計劃在本週發表有關南海緊張情勢加劇的聲明。川普政府上台後，南海一直被視為中美戰略競爭下的一個爆炸點，如今雙方關係從戰略競爭邁向戰略對抗，情勢看來更是劍拔弩張，戰爭大有一觸即發的危險。
北京大學「海洋戰略研究中心」在推特（Twitter）上公布的衛星照片顯示，7月8日美國海軍的EP-3E偵察機曾靠近廣東沿岸，最近距離大約為96公里。該研究中心的推特圖片還顯示，美軍偵察機分別於7月6日、7日靠近廣東偵察，8日的距離是最近的。中共公布這個訊息，讓我們想起2001年4月的中美南海撞機事件，結果不但造成兩國外交危機，也讓中共「賠了夫人又折兵」，摔了一架戰機，還犧牲了一名飛行員，而美方事後只是表達遺憾而已。雖然中共已非昔日吳下阿蒙、中美力量對比也已與過去大大不同，但以中共目前的處境，我不認為北京會樂見「舊事重演」，給美國炒作南海議題的機會。
中美最近在南海大秀肌肉。美國航空母艦雷根號（USS Ronald Reagan）及尼米茲號（USS Nimitz）打擊群，於7月4日由菲律賓海進入南海，並舉行雙航母海上軍事演習。這是2014年以來，美國海軍在南海首次舉行此種演習。美國防部聲稱，演習目的是為了支持「自由與開放的印度－太平洋地區戰略」；幾乎同時，中共海軍自7月1日起，也在南海的西沙群島進行為期五天的軍事演習。中共外交部發言人趙立堅強調，「西沙群島是中國領土，中國在西沙群島周邊海域開展軍事訓練是中國主權範圍內的事，無可非議」；「而美國在南海進行大規模軍事演習，則是別有用心。」
「別有用心」顯然是與中美關係及川普的對中政策有關。美國前國安顧問波頓（John Bolton）日前出版的個人回憶錄提到，川普的外交政策都以國內政治為考量；波頓還說，其擔任國安顧問期間，川普任何重大決定，幾乎皆將競選連任算計在內。
目前川普的選情並不看好，新冠肺炎疫情和中共強行推出「港版國安法」，似乎都沒有為他的「反中牌」奏效。因此外界有人擔心，川普選前會在中國周邊地區（包括南海和臺海）製造事端，來抬高他在國內的競選聲勢。南海和臺海不同，美國可藉《聯合國海洋法公約》涉及航行自由為名，與南海各主權聲索國合作，維持美國的軍事存在，並進一步介入南海爭議。
中共「中國南海研究院」院長吳士存曾預測，2020年將是南海形勢由「趨穩向好」向「動盪不安」變化的轉折點。吳士存日前再度撰文指出，美越戰略合作、美菲同盟升溫，加上部分南海主權聲索國利用《南海行為準則》磋商期間，以單邊行動鞏固及擴大既得利益，將使南海情勢動盪再起；尤其是《南海行為準則》磋商受疫情影響，目前陷入停滯狀態，這更加劇各方誤判，並提高緊張情勢驟升的風險。
中共聲稱擁有南海主權，並於2010年3月正式向美國政府高層官員表明「南海是關係到中國領土完整的核心利益」。為維護其「核心利益」，中共於2013年宣布劃定「東海防空識別區」（ADIZ）；但至今卻未宣布「南海防空識別區」。香港《南華早報》曾引述中共軍方消息人士說法，稱北京早在2010年宣布規劃「東海防空識別區」時，便已著手規劃「南海防空識別區」，範圍涵蓋東沙、西沙及南沙群島。中共遲遲不願宣布，是因涉及許多技術、政治和外交考量。新加坡國立大學「李光耀公共政策學院」訪問高級研究員湯普森（Drew Thompson）對《南華早報》表示，如果中國宣布建立「南海防空識別區」，就有可能嚴重損害它與東南亞國家的關係。
中共基於自身外交利益，尤其在談判完成《南海行為準則》之前，沒有與東協國家搞壞關係的道理；即使是對它的戰略對手美國，北京目前都是刻意「戒急用忍」。中共外長王毅7月9日在中美智庫媒體視訊論壇致詞，針對如何推動中美關係重回正軌，發表「三點意見」，並提出「三條建議」。「三點意見」包括：第一，中美雙方不應尋求改造對方，而應共同探索不同制度及文明和平共存之道；第二，中國的對美政策沒有變化，仍願本著善意和誠意發展中美關係； 第三，要正確看待中美關係發展的歷史經驗，堅持走對話合作之路。「三點建議」則是：激活和開放所有對話渠道、梳理和商定交往的清單，以及聚焦和展開抗疫合作。
王毅對中美關係釋出的上述訊息，是近期中共高層談話姿態最低，調子最軟的一次。僅管其中不乏「軟中帶硬」的成份，但就像前美國貿易官員、目前任職華府智庫「戰略暨國際研究中心」（CSIS）的芮恩希（William Reinsch）所說，「北京實際上或許更偏好川普勝選，因中國認為，川普對西方盟友造成的損害，比對中國造成的損害大。」
南海問題攸關我國的外交和大陸政策利益。馬政府時代希望把「東海和平倡議」的精神，應用到處理南海問題，故強調「主權在我、擱置爭議、共同開發」。民進黨政府基本上延續此一立場，但因被指「聯美抗中」，故其南海政策備受各方關注。例如，中共軍事觀察家注意到，美軍陸戰隊最近推出「遠征前進基地作戰」（Expeditionary Advanced Base Operations，EABO）作戰概念，將其發動突襲目標周邊的一連串島礁，設定做為前進基地。中共研判，南沙的永暑礁、渚碧礁及美濟礁，係美軍在南海最可能攻擊目標；而太平島及中業島則最符合美軍前進基地需要。
中業島握在菲律賓手上，以菲國總統杜特蒂（Rodrigo Duterte）特立獨行的作風，難為美國掌控；臺美關係目前處在最佳狀態，太平島距渚碧礁不到60公里，距永暑礁及美濟礁亦僅160公里，機場跑道可供C-130及C-17運輸機起降。美軍若藉太平島對中共南沙島礁進行快速攻擊，在美國看來或許戰略效益高，但卻會讓臺灣陷入戰爭風暴之中。民進黨政府切勿顧此失彼。
＊作者為淡江大學中國大陸研究所榮譽教授；亞太和平研究基金會、遠景基金會首席顧問。本文原刊《美麗島電子報》，授權轉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