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鴻源觀點:關於《莎韻之鐘》的傳奇故事

2020-03-01 0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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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克孝的理想與人生觀也與德國作家赫曼‧赫塞(Hermann Hesse)類似。赫塞在其著名的作品《流浪者之歌》曾說:「人生是一段歷經黑暗、走向光明的覺醒之路,只有找到內心真正的寧靜才重要。」林克孝也是想尋找內心的寧靜,所以喜歡爬山,親近自然,卻因此不幸失足墜谷喪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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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克孝與梭羅、赫塞等人都熱愛大自然,也喜歡寫詩。赫塞的詩文集《蝴蝶》指出,許多人捕捉蝴蝶做成標本,以為如此就能讓美長存,但這只是另一種自私的惡。若執著於佔有,人會變得殘忍,會陷入封閉與狹隘之中。梭羅與赫塞用文字為世人點起一盞明燈,林克孝的《找路─月光.沙韻.Klesan》也是如此。三人的共同點是「找路」,也就是在滾滾紅塵中尋找心靈的寄託,並仔細欣賞一路上兩旁奼紫嫣紅的花朵。

蝴蝶標本。(取自Pixabay)
赫塞的詩文集《蝴蝶》指出,許多人捕捉蝴蝶做成標本,以為如此就能讓美長存,但這只是另一種自私的惡。若執著於佔有,人會變得殘忍,會陷入封閉與狹隘之中。(取自Pixabay)

陳亮吟的《何年何月再相逢》頗能描述林克孝尋找《莎韻之路》的浪漫理想與熱忱:

「繁華綠叢中 又見鴻雁飛過

  驚起我的舊夢  往事心頭湧

  繁華綠叢中 又見鴻雁飛過

  驚起我的舊夢 往事心頭湧

  遙想當年舊情濃 相識無人懂

  今日相聚 何年何月再相逢」

李子恆的《秋蟬》則很能象徵林克孝嚮往大自然的心境,以及為尋找《莎韻之路》而斷魂的淒美情懷:

「聽我把春水叫寒 看我把綠葉催黃,

  誰道秋下一心愁 煙波林野意幽幽,

  花落紅 花落紅 紅了楓  紅了楓,

  展翅任翔雙羽燕 我這薄衣過得殘冬,

  總歸是秋天,總歸是秋天,

  春走了 夏也去 秋意濃,

  秋去冬來美景不再,莫教好春逝匆匆,

  莫教好春逝匆匆...」

林克孝因為尋找「沙韻之路」而不幸命喪在山林中,有人認為很傻,其實並不,畢竟歷年來許多因攀登聖母峰而喪命者不也是如此嗎?他們都是為了某種理想而為,想證明他們存在的價值。何況林克孝登山的理想,除了幫少女莎韻尋找回家的路外,也是幫原住民與台灣文化尋根。誠如其原住民好友韋文豪所說:「林克孝陪我們走著祖先的路,還走完了十五個部落,他所做的一切,值得原住民省思」。任教於武塔國小的他,已計畫把多年來陪同林克孝走訪古道的經歷,整理成原住民小朋友的鄉土教材,讓他們不忘本,以紀念林克孝這位值得所有原住民敬重的漢人朋友。

許多人質疑:「登山那麼危險,你不怕死嗎?」愛登山者回應說:「難道不登山就不會死嗎?」對登山者來說,登山不只是鍛鍊體能,延長壽命,也是擺脫塵世煩憂的良方,更是認識生命的途徑,死亡只是「可能」,但不會作為登山者的「選項」。這個「可能」,讓我們意識到生命的有限、認識到人體的脆弱、體會到命運的無常。正因為知道生命的短促,就更想要在這短暫的人生中,綻放出更璀璨的光芒,體會人類存在的意義。

登山。(圖片來源/網路)
對登山者來說,登山不只是鍛鍊體能,延長壽命,也是擺脫塵世煩憂的良方,更是認識生命的途徑,死亡只是「可能」,但不會作為登山者的「選項」。(資料照,取自網路)

科學家愛因斯坦在其《人類存在的目的》一書中就說:「客觀上來講,追究所謂存在的意義,總是讓我覺得很荒謬。在道德上,視安逸享樂為人生目的,是豬圈的理想。我的生活都是靠別人的勞力而來,所以我必須努力,才能回饋所得一切。我衷心嚮往儉樸生活,常常因為想到自己佔用同胞過多付出而感到不安。一個人的價值在於他貢獻了甚麼而非取得甚麼。」相信林克孝的理想與人生觀也是如此。

其實就算我們將自己關在由水泥與文明構成的防護罩中,離野性的大自然遠遠的,各種意外還是可能在不經意間降臨,例如:天災(地震、火災)、人禍(武漢肺炎、車禍),但我們卻很容易欺騙自己,以為死亡離我們很遠。就算我們並非真的想尋死,而只是透過死亡去凝視生命的樣貌,但那些殘酷的意外,依舊無時不刻在生活周遭中等待我們。

如今,林克孝在束穗山腳下踩空墜落山谷已將近9年,他的骨灰植葬在法鼓山的生命園區與大自然同在。其實所有生命始終與大自然同在,如同花朵、蝴蝶與秋蟬生命的易逝與生死循環一樣,都在不斷輪迴中。林克孝事件提示我們要「活在當下,珍惜今生」,更重要的是,我們將給世界與下一代留下甚麼有意義與價值的東西?

*作者為台大物理博士、文化大學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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