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家評析:試試用馬拉松折磨自己

2014-01-29 07: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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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非有位馬拉松運動員,蒂姆·努阿珂斯,他在出版於1985年的一本書裡,講了跑步給他帶來了什麼:「是跑步讓我知道了我是誰,同樣重要的是,它還讓我知道了我不是誰。通過跑步,我認識了我的身體,還意識到自己有必須照料它的義務。而且,越是去完善我自己的身體,我就越是明白,假如人們沒有完美的身體,他們就不能達到心智上的完美,也不能達到精神上的完美。我的身體受過完美的訓練,這一點告訴我,我是個認真仔細的人,我擁有一種自我價值感,以及更為重要的東西:自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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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是關於自我的。努阿珂斯說,馬拉松讓人形成了一種「健康的自戀」:一口氣跑完十幾公里,你一定會佩服自己,會特別欣賞自己汗涔涔的身體和臉頰,也會在將背心滴滴答答地絞出汁水時心花怒放。你佩服自己的自律,這種自律的強度,比起睡前四小時不碰任何零食要高得多;你主動讓身體陷入持續受折磨的狀態,cover掉了這麼大一段距離,你的自戀,比起上了妝容,瞪眼鼓腮,拿手機自拍的那種自戀,可不是健康多了嗎?

然而,科學對此有不同的看法。科學認為,讓長跑者產生滿意和滿足的是一種激素,現在的它的知名度已悄悄地追上了荷爾蒙和多巴胺——“內啡肽”,是大腦發出的一種東西,本質上是一種麻醉劑。在長跑的過程中,精神為了讓身體甘心受虐,需要對它施行一種麻醉術,以便麻痹身體對痛苦的感受力,一直撐到受虐行為結束。這個理論,與跑者自己所宣稱的大異其趣,跑者說,長跑磨礪他們的精神與意志,科學家則說,長跑在本質上,只是看你是否能成功地抑制住人體感受極限痛苦的機制,你的精神能否成功地說服身體:不要怕,情況沒那麼壞,也永遠不會那麼壞的,正因此——你還要享受眼下。

假如你信內啡肽理論,對長跑的精神價值、勵志、產生自信云云,就會有懷疑。當你的身體被精神催眠時,產生的是一種類似吸毒的效用。那些飛來飛去,去參加每一場馬拉松賽(去年全國共有32場大眾馬拉松賽)的人,其實跟所有讓人著魔愛好一樣,無非出於上癮而已,而在體育這種對身體有高消耗的遊戲裡,上癮實在更是一個必不可少的精神要素。

顧拜旦創辦現代奧林匹克運動會時,將馬拉松當作了一個象徵。但其實,古希臘人的奧運會裡,並沒有這麼長距離的跑步比賽,因為,他們不崇尚過度,也不喜歡馬拉松運動員那樣的身材,那些細長四肢的人,在他們眼裡不均衡,不美。過去看奧運會,主持人總是和專家一起點評著馬拉松運動員的身材和步伐,說得頭頭是道,但轉念一想,這跟健美運動員會誇讚一個斜方肌寬闊、大小腿粗短、身體近乎正方形的男人相比,又有何區別呢?玩蜥蜴的人欣賞一隻蜥蜴的俊美,不玩的人沒准一看就嚇哭了。

唯一慶倖的是,大眾體育不必摻入過多的競技性內容。也許是這幾年來學生長跑猝死的新聞聽得太多了,活著的人,尤其是那些有了個人事業的人,也想來舔一舔生命的極限,驗證一下自己是否健康。努阿珂斯的話仍然可以激勵讀者——去自虐,去努力在克服痛苦的過程中找到快感,並且相信,身體在你突破極限後會給予一筆豐厚的賞賜。

*作者為中國獨立記者,知名書評人。(原文刊載於騰訊大家網,責任編輯:王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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