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脫歐效應》該回到那個曾屠殺至親的國家嗎?英國猶太人申請歸化德國案件爆增20倍

2016-11-03 1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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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納粹德國迫害的猶太人後代,在脫歐後開始考慮歸化德國籍。(美聯社)

受納粹德國迫害的猶太人後代,在脫歐後開始考慮歸化德國籍。(美聯社)

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許多德國猶太人因為遭受納粹迫害而逃至英國,然而在今年6月英國公投表決脫歐後,卻有許多猶太人想要歸化德國籍,申請件數暴增20倍。他們擔心脫歐後失去資源和競爭優勢,寧可回到他們祖先被迫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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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戰被迫害猶太人的後代,拿著當時的德國護照。(美聯社)
二戰被迫害猶太人的後代,拿著當時的德國護照。(美聯社)

根據德國法律規定,凡是曾遭受納粹政治、種族、宗教迫害而失去或放棄德國籍者,皆有合法權利可以回歸德國籍,此項法律的保障範圍,亦涵蓋受害者後代。但這項規定在近日卻成了英國脫歐後,英國猶太人的「解脫之道」,德國外交部向《衛報》表示,自6月英國脫歐以來,來自英國的歸化國籍申請書約達400件,除此之外,還有另外上百詢問人次,極有可能加入排隊等待申請的隊伍中。

家族歷史仇恨v.s.脫歐後遭限縮的空間

二戰時期的德國護照。(美聯社)
二戰時期的德國護照。(美聯社)

猶太難民協會理事長紐曼(Michael Newman)接受表示,自英國脫歐之後,他們的業務量暴增,因為英國猶太人請求歸化德國、奧地利的申請書,從原先的每年25件,成長20倍之多。他說:「在戰時,我們協會幫助猶太人歸化為英國人;然而70年後的今天,因為近來英國情勢的發展,我們發現自己正在幫助猶太人取得德國或奧地利國籍。這對我們協會來說有些諷刺。」

紐曼的母親於1942年死在集中營內,他的祖母非常幸運的在二戰爆發前一天,自德國科隆(Köln)抵達英國,逃過一劫,然而紐曼近期也已遞交德國國籍歸化申請書。他說,申請歸化一個曾經迫害自己祖先的國家,對許多人而言是一項很大的挑戰,「我們之中有很多人開始被迫審視自己的過去、向他人自我揭露,很多時候令人難以忍受。」

不滿英國脫歐結果   猶太人嚮往開放自由

支持留歐的民眾在英國倫敦抗議。(美聯社)
支持留歐的民眾在英國倫敦抗議。(美聯社)

然而,6月23日英國公投決定脫歐,讓許多從未想過要歸化的英國猶太人,開始慎重地考慮放下前仇、前往德國。58歲的馬歇爾(Oliver Marshall)就是其中一人,他是一名研究國際遷徙的歷史學家,在脫歐公投結果公布的當下,馬上就拿起話筒,打電話給在英國的妹妹和三個孩子,提醒他們「還有申請德國護照的權利」。

馬歇爾的祖父母原先在德國法蘭克福(Frankfurt)生產蘋果酒,但在二戰爆發後舉家遷徙至美國、最後又輾轉落腳英國。他的祖母霍森堡女士(Klara Rosenberg)在納粹猶太大屠殺中痛失至親。馬歇爾說,他祖母終其一生都痛恨德國人,「絕對不會理解我們現在的做法。」

但馬歇爾說,或許是出自於他的「猶太本性」,他總是偏好「開放之處」,「因為你不會知道,在封閉的地方,可怕的事情會不會又再一次地發生」,而「英國脫歐意味著關緊門戶。對現在的我們而言,取得德國護照則是一道敞開的大門。」馬歇爾的祖母或許不會瞭解,但他現年93歲的母親卻同意兒子的決定,「我詢問她的意見,她只抬了抬眉毛,告訴我這是「歷史輪軸的轉動」。畢竟,在英國決定出兵伊拉克時,她自己就差點放棄英國籍。」

脫歐將關閉機會之門   德國護照成保險方案

支持留歐的民眾在英國倫敦抗議。(美聯社)
支持留歐的民眾在英國倫敦抗議。(美聯社)

28歲的愛丁堡大學的熱帶生態學家波爾斯(Sam Bowers)是馬歇爾的姪子,他已在9月14日向倫敦的德國大使館取得了德國公民身分, 以便能夠在其他的歐洲國家順利進行研究。他說,脫歐可能影響他的學術研究之路,例如研究經費取得就是很大的問題,因為很多的經費是來自於歐盟。「對我而言,能夠不被『非歐盟』的身份束縛而保有就業競爭力,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波爾斯也坦承,他和過去的德國猶太情結關聯不深,「也許關係會漸漸變深吧,我不知道,因為我也才剛當上德國人一個月而已啊。」雖然取得德國公民身份,將增加他未來重拾英國公民身分時的難度。但波爾斯認為,這是他對英國脫歐的抗議,「我不喜歡英國現在發生的事情,拿回我的家族曾經被剝奪的公民身分,在某種程度上,也可以視為是我對正在發生的事情表達抗議。」

申請程序打開尋根契機  仔細審視家族歷史

申請入德的風氣,也讓許多人找到過去家族歷史的連結。1939年,18歲的沃爾福(Franz Wolff)自柏林流亡至倫敦,並找到一份在羅素飯店(Hotel Russell)的工作,但當戰爭爆發時,他和其他約8萬名德、奧難民被視為是敵方人手,他們只能在「從軍」和「被軟禁在英國曼島」的兩種選項中擇一。沃爾福最後選擇加入英國軍隊的情報機關,在戰後則進入英國公務體系,成為一名海關人員。沃爾福後來在2001年逝世。

而今,沃爾福45歲的女兒茱蒂絲(Judith Wolff)也加入回歸德國籍的行列。「我對公投結果感到很震驚。我一直都在法國生活和工作,但突然之間,我看到通往歐洲之門在我面前關上。我於是想到,成為德國人能夠防止這一切的發生,便馬上聯絡在里茲(Leeds)的德國領事處。他們非常樂意幫助我,也仔細地告訴我必須繳交的文件。」

在找尋證明自己「德國根源」的相關文件的同時,茱蒂絲接觸了在德國漢堡(Hamburg)的一個家族。這個家族曾是茱蒂絲祖父、畫家古斯塔夫(Gustav Heinrich Wolff)的贊助商,讓她在搜集文件的過程中,因為回顧祖父受迫害的歷史,而感到從所未有地貼近自己的德國猶太血統之根,「雖然我不會說德文,但我已經可以想像自己生活在德國的樣子了。」

戰爭場景縈繞心頭   受害人:選擇歸化是腦子有問題

不過,並不是所有人都樂意接受入籍德國的「機會」。85歲的黑博(Harry Heber)出生於奧地利因斯布魯克(Innsbruck),他在1938年乘船前往英國,當時年僅7歲。對於奧地利政府開放受納粹迫害者「回家」的機會,但他一點都不領情,甚至不客氣地說:「我認為接受奧地利國籍的人需要去檢查一下腦子。」黑博對德國在1938年入侵奧地利的印象仍然歷歷在目,「向一個屠殺你至親的國家尋求庇護,這件事讓我感到毛骨悚然。更不用說在過去78年間,我的心一直效忠於英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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