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岳乘觀點:我罪該萬死,懷念那個大和解嘻嘻哈哈的年代

2017-09-29 0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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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擁擠的樂園》名列經典,情歌〈最後一次溫柔〉,〈不再讓你孤單〉:「我從遙遠的地方來看你,要說許多的故事給你聽,儘管有天我們會變老,老得可能都模糊了眼睛,但是我要寫出人間最美麗的歌送給你……」,再再是人與人的溫柔,多多的是暗暗哀傷和祝福,只要對方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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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昇。(新樂園提供)
陳昇。(新樂園提供)

之後到他的新寶島康樂隊,除了玩多語言,本首〈台灣製造〉可供代表:「妳那裡人,阮爸爸是福佬人,我媽媽是客家人,阮阿公的是福建人,我阿公的阿公是中原來的,我爺爺是北京人,美秀的奶奶是花蓮來的啦,我們都是台灣人,唱到你投降,我們是新寶島康樂隊。」,陳昇,怎麼不繼續唱到仇恨投降呢。

專輯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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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昇出道跟張培仁有很大的關係,張培仁是魔岩老闆、據說他拍桌終於讓彰化汽修科畢業的小子出了唱片,張培仁哪裡人,北京人,也是「台客搖滾」創辦人。沒有人在計較省籍吧,魔岩唱片的豬頭皮、紀曉君、郭英男,何況滾石,那家都姓段的。音樂足以校誤人格,艱鉅卻美好的年代,風騷彌平焦慮,音樂撫平不安,我們在旋律和歌詞裡和解,苦難中我們更安詳。

跟鹿港小鎮詞意很像的,還有水晶唱片發行的「白痴的謊言」,號稱台灣第一張地下樂團(其實紅螞蟻更早)和第一張龐克,任將達製作人,創作者「Double X」樂團,主唱趙一豪,專輯中〈阿伯的蚵仔麵線和肉圓〉:「他請我去麥當勞,說什麼現代化說什麼,美國讚……啊啊,沒人吃蚵仔麵線,也看不到肉圓,臭豆腐哪裡吃…」;〈台北〉這首歌也批判台北的紙醉金迷,跟後來林強的〈向前走〉鄉下小孩義無反顧的勇闖台北,用不同角度講文化殖民、也講資本霸凌,但絕不是無法反抗的厭世和自暴自棄。

專輯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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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前走〉是20多歲、就從家鄉彰化北上的林強的真實寫照,被真言社倪重華發掘,出唱片,後來倪重華帶林強參加水晶唱片舉辦的台北新音樂節,又認識了嘉義北上的伍佰,那時他住在蟾蜍山的違建裡,錄過幾首失敗的歌,抑鬱不已,但倪重華幫他重新製作專輯發行,倪重華是哪裡人?北京人,水晶唱片的江湖地位不用多說,創辦人任將達哪裡人?韓國人。

伍佰。(潮人物資料照)
伍佰。(潮人物資料照)

我的天。我的意思是,不用知道哪裡人,大家是一起來、衝破藩籬,也約好一起有希望,張雨生是外省和原住民,〈沒有煙抽的日子〉,是給王丹的歌:「手裡沒有煙那就劃一根火柴吧,去抽你的無奈…」,人不分國,大是大非,都該團結,然後,我覺得張雨生的〈帶我去月球〉才是真正的抗議專輯。那時,施明德還唐吉訶德的在講大和解。

無奈地,製造仇恨並非只有極權政府,貼標籤在民主政治一樣行得通,我們中了計一般,學習了猶太人老鼠、羅興亞人是蟑螂、誰是黑五類、誰是台奸,當意見領袖不再鼓勵「尊重和成人價值」,只帶頭擁抱「認同」、更極大化不認同之痛苦—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回頭看看最近的街頭歌曲,〈島嶼天光〉:「原諒我,我欲去對抗不能原諒的人……」悲催的旋律不說,誰是「不能原諒」的人呢?白衫軍當時唱的改編自悲慘世界的歌詞是:「這是咱我不願意一世人成奴隸的心聲,請你加入阮的革命……團結一心做伙行,不管犧牲或是活命」,這會,我們都成了奴隸。雖然台灣也進入了對抗取代和解的時代,整體社會氣氛也強調的是衝突和頑強,雖然沒什麼不好,而我也沒有不喜歡現在的生活,但想想,價值對抗要趕走過多少朋友,曾經最支持台灣的成龍,曾經的台灣良心施明德,這些人離我們都遠了,我無話好說。

盧凱彤說幽默是抵抗困難最大的救命符,我也食古不化,我罪該萬死,但我懷念以前大和解時代,嘻嘻哈哈的日子。

盧凱彤。(潮人物資料照)
盧凱彤。(潮人物資料照)

「婆娑無邊的太平洋,懷抱著自由的土地,溫暖的陽光照耀著,照耀著高山和田園,我們這裡有勇敢的人民,篳路藍縷,以啟山林,我們這裡有無窮的生命,水牛、稻米、香蕉、玉蘭花。」這首是胡德夫,楊祖珺,巴奈,許景淳,長老教會都唱過的歌──美麗島。

*作者為潮人物雜誌發行人。本文原刊《潮人物》(原標題:說懷念大和解,不如說我想念過去嘻嘻哈哈的日子 ──黑名單、豬頭皮與陳昇),授權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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