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紀宇專欄:全球化vs反全球化,一場比左派vs右派更重要的鬥爭

2016-08-03 06: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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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拉蕊與川普(美聯社)

希拉蕊與川普(美聯社)

自1989年柏林圍牆(Berlin Wall)倒塌、冷戰(Cold War)落幕以來,「資本主義民主體制」似乎獲得最後的勝利,在大西洋兩岸──美國與歐洲──政治與經濟菁英主導之下,北美自由貿易協定(NAFTA)、歐元正式上路、中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WTO)之類的政策一一實現,全球化(globalization)儼然成為全人類的共同道路。然而今年有兩件大事──英國脫離歐盟(Brexit)與美國川普(Donald Trump)崛起──為全球化敲響了警鐘,甚至有人認為那是「喪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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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英國與美國,我們在許多國家(特別是歐洲)也都看到,傳統的左派vs右派鬥爭不再是政壇主旋律,取而代之的是全球化vs反全球化。以往水火不容的極右派與極左派政黨,批判全球化的論調竟然驚人地如出一轍:少數菁英與國際組織壟斷決策過程、跨國企業與既得利益階層吃乾抹淨、本國勞工與中小企業受到嚴重傷害。差別只在於極右派還帶有排斥移民、仇視伊斯蘭教的強烈民族主義色彩。

儘管經濟學家與企業界領導人期期以為不可、警告後無窮,但英國選民還是在公民投票中決定脫離歐盟;儘管川普一再從各方面「證明」他的人品與見識能力,連當地方首長都不夠格,但美國共和黨還是提名他為總統候選人。

有媒體形容這是「輸家的反撲」(losers' revolting),如果一個國家想像成一座城池,全球化歷程鼓勵各國放下城門的釣橋(drawbridge),促進人員、商品、服務與資本的流通。但是全球化的「輸家們」滿懷憤怒地發現,自從釣橋放下來之後,他們的工作不見了、所停滯甚至倒退、街坊中越來越多非我族類、代代相傳無比熟悉的生活環境變得陌生甚至危險。他們決定:拉起吊橋、閉關自守。

在歐洲,瑞典智庫Timbro日前公布的「2016年集權民粹指數」(Timbro Authoritarian Populism Index 2016)報告顯示,自2000年以來,歐洲民粹政黨的得票增加了將近1倍,平均得票率約20%,目前已進入9個國家的內閣。南、歐的民粹政黨各擅勝場,南歐反撙節、北歐反移民。

在美國,川普揚言上任後要建一道牆阻擋非法移民,暫時禁止各國穆斯林人境、重新談判NAFTA以降的所有自由貿易協定、捍衛北約(NATO)各成員國的前提是對方要繳交「保護費」。尤其後兩點,口口聲聲「美國優先」(America First)、「只要美國主義,不要全球主義」(Americanism, not globalism)的川普可說是為共和黨寫下歷史新頁。

有越來越多的論述指出,這些「輸家」的憤怒是「事出有因的憤怒」(legitimate fury),不能一概貼上社經地位低落、懷有種族歧視的標籤。全球化仍然是一條創造財富、提供機會、追求公平之路,人類若走不下去將付出慘重代價。因此我們必須正視、理解這些全球化的「輸家」,回應他們的訴求。民粹政黨起起落落,川普之流可能只是政壇暴發戶,但是他們代表的那股力量不會消失。

首先各國政府必須重整決策體制,降低既得利益階層(大企業與富人)的影響力;不僅要創造(尤其是藍領勞工的)就業機會,更要設法提升實質薪資;完善社會安全網。而既得利益階層也必須理解,他們如果繼續以累積財富、保有特權為當務之急,繼續輕忽公眾最大利益,無視於公眾對於公平的強烈要求,他們恐怕會成為全球化逆轉過程中最大的「輸家」。

對於大西洋兩岸都深感困擾的移民問題,適度的管制勢不可免,但更重要的是從源頭解決:歐洲的問題源頭在中東與北非,美國在中美洲。如果敘利亞、伊拉克與利比亞繼續兵連禍結,如果中美洲幾個國家的社會繼續深陷貧窮與犯罪,美國與歐洲的移民問題不會緩解。

最後,在調整步調與作法之餘,全球化需要強而有力的代言人。歐洲方面,法國總統奧朗德(François Hollande)積弱不振,可能明年就會下台,英國首相梅伊(Theresa May)負責帶領國家脫歐,因此只能由德國總理梅克爾(Angela Merkel)一人撐持。

更重要的是美國領導人,歐巴馬總統近來聲望回升,但畢竟跛鴨;民主黨總統候選人希拉蕊.柯林頓(Hillary Clinton)被寄予厚望,但她與全球化既得利益階層關係千絲萬縷,顧忌很多,出征以來一路向左修正,最明顯的就是她對自由貿易協定的立場。希拉蕊必須先打贏選戰,如果贏得漂亮,接下來幾年就看她與梅克爾兩大女強人如何撥亂反正。

11月8日,美國總統選舉投票,無比重要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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