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來鴻:日本「出租姐妹」把宅男引出來

2018-11-03 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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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宅族的數量年年上升,在日本社會已經是一項不容忽視的問題。(圖/BBC中文網)

御宅族的數量年年上升,在日本社會已經是一項不容忽視的問題。(圖/BBC中文網)

在日本,似乎沒有什麼不可以租用,不光是房子和汽車。你可以找人遛狗、找人談人生目標、找人陪著去派對 。總之,只要付費,可以獲得各種服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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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BC主播哈麗特·諾伯(Harriet Noble)最近去了東京一趟, 見到了一些提供非常特殊服務的人,他們不是為錢,而是想方設法幫助那些自我隱蔽的人,也就是俗稱的「宅男宅女」。

我到東京來就是想講述他的故事,但是卻沒有見過這個故事主人翁。他30出頭,我們就姑且叫他「春仁」吧,我說姑且,是因為我不能告訴你他的真實姓名,過去20年,他幾乎都沒有離開過自己的家。春仁太害怕見人了,一旦他發現有記者對他有興趣,不知道他會有什麼反應,所以我甚至不能進入他的房子,以免他知道。

春仁是宅男。日本政府界定宅男或宅女的定義是至少6個月沒有離過家,或者沒有和他人接觸過的人。但是有不少像春仁這樣的人士,已經生活了幾十年。像這樣「遺世獨立」的人在日本有多少,有各種說法,官方說大約有54萬,但是很多人認為將近100萬。

一個人變成宅男宅女的原因很複雜,可能是受到了欺凌或者創傷的反應,也可能是抑鬱或工作壓力的後果。這個問題不是日本獨有的,不過在日本很普遍。日本最常見的是宅男,這個社會還是男性主導,男人是成功的家庭的有力支柱。這個觀念根深蒂固。很多宅男都感到他們無法肩負這個擔子,寧願隱藏起來。這總比公開承認無法做一個理想的日本男性要好。

待在家裏長達半年以上,宅男幾乎跟現實社會斷了連結。(圖/BBC中文網)
待在家裏長達半年以上,宅男幾乎跟現實社會斷了連結。(圖/BBC中文網)

「看不到希望」

春仁的父親很想跟我談談。他家位於東京一個寧靜的中產街區,他在街角和我見面,這個地方是我能夠走得最近的地方,然後我們走到附近一個小公園。陽一,這當然也不是他的真名,他看來迫不及待要講出他的故事,我幾乎來不及開始錄音。他不明白為什麼突然有一天,十二、三歲的春仁不再出門,他就是不想上學,就是這樣。他現在幾乎所有時間都待在自己房間內,陽一說不知道春仁在裏面做什麼。兒子很少和父親談話,所以陽一要猜兒子想吃什麼,把食物放在他門外。陽一和我見面之前,才剛剛留下一盤魚和米飯給他。春仁要不是把食物拿到房間裏,就是獨自坐在家裏的飯廳吃,門當然是關上的。

春仁曾經有過暴力的表現,打破窗戶,甚至曾經動手毆打母親,導致胸骨折斷。兩年前,母親因為癌症去世,春仁感到很憤怒,責怪父親沒有告訴他母親患病。但是陽一說早已經告訴兒子,只是他沒有聽進去而已。母親過世前一天,春仁到醫院探望,這算是將近20年來他首次出門離家。妻子死後,陽一越來越沮喪,他說不知道怎樣處理春仁的問題,而且看不到任何希望。

「出租姐妹」

陽一最近向一個叫「新開端」的機構求助。這家非盈利機構為宅男宅女提供所謂的「出租姐妹」,還有一些「出租兄弟」,嘗試引導他們重返外部世界。

陽一請來幫忙的「出租姐妹」敦子說,她是以一個鄰居和家族朋友的身份出面。這樣一個人可以關心宅男宅女,可以輕鬆出面,而不是像憂心如焚的家人。敦子探望了十幾次,春仁還是沒有離開自己的房間,甚至沒有和她談話。敦子只能隔著房門對他說話,或者從門縫塞進字條。春仁的問題特別複雜,不過敦子說會繼續不斷努力。

江戶川流經東京,在河岸我發現一個可喜的故事。郁夫從大學退學後,宅居了兩年。他的父母幫助他搬到一個宿舍,這個專門為宅男宅女安排的宿舍是介乎睡房宅居和外部世界之間的建築,也是「新開端」機構管理。郁夫在這裏遇上綾子,是另一個「出租姐妹」,他們最近結婚了。

小夫妻凖備同朋友一起去燒烤,我們坐在江戶川岸邊,郁夫和綾子講述他們在一次山區的步行活動中墮入愛河,還有郁夫怎樣在「新開端」的辦公室,在綾子同事面前向綾子求婚。

就在他們離去,輕談淺笑說著如何向一個外國記者憶述自己的故事的當兒,我不禁想到了春仁,這個我不曾見面的主角。誰知道,他還要困在他的房間多久。

原文、圖經授權轉載自BBC中文網

責任編輯/陳秉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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