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曾赤身裸體百萬年，是誰發明了世上第一件衣物？考古學家揭課本絕對沒寫的故事

如果把人類在地球上生存的時間壓縮成一天，

那麼衣物是發明於下午2點34分（10萬7000年前）。

（非洲某處）

10萬7000年前

第一件衣物出現

我們的人族祖先剛從黑猩猩和倭黑猩猩家族分支出來時，身上就只有一種依附於毛皮上的吸血寄生蟲，學名為Pediculus humanus capitis，也稱頭蝨。這種生物在人族身上住了至少600萬年，至今都還存在人的頭髮上。不過，把我們當成宿主的並不只有頭蝨而已，在過去這600萬年間，還有另外兩種吸血寄生蟲也已相繼入侵，那就是陰蝨和體蝨。

大約300萬年前，人族祖先曾和大猩猩睡在同樣的地方，雖然可能不是同時，但還是因而染上了陰蝨。後來體蝨也出現了，但這種寄生蟲是依附於衣物，並不會寄生於毛皮，也因此，現在以人類為宿主的蝨子種類，是其他靈長類身上的三倍。

這段演化史聽起來髒穢不堪，但其實暗藏一線光明。多虧了這些寄生蟲，生物學家才得以回答這個看似不可能找到答案的問題：人類是在何時、何地，又是因為什麼原因開始穿戴衣物？

衣物是用有機材料所製成，不像石頭或骨頭會留下化石遺跡，所以長久以來，在源起方面都沒有定論。一直到近年來，許多考古學家都還是相信，人族的毛皮是在衣物發明後變得毫無用武之地，因此才逐漸消失。畢竟衣物的確可以視為拆卸式毛皮，所以學者才會認為人族是在某個時間點，開始改用可以隨需提供溫暖的衣物，來取代永久性的毛皮。這樣的假設聽起來很有道理，不過近來基因學家卻發現這理論錯得離譜。

2002年，佛羅里達自然歷史博物館（Florida Museum of Natural History）的哺乳類負責人大衛．里德（David Reed）分析了一般頭蝨和體蝨的DNA，發現二者並不是同時從單一物種分支出來的，其實應該是頭蝨直接演化成體蝨才對。里德認為，這可能是因為智人開始穿戴衣物後，也無意間為頭蝨提供了新的寄宿地點。他追溯蝨子趨異演化的時間點後，得到一個驚人的發現：人類祖先一絲不掛的時間長得令人吃驚。

誰終結了長達百萬年的裸露時代

里德表示，世上第一個穿戴衣物的人，生存於大約10萬7000年前，不過根據基因學家艾倫．羅傑斯（Alan Rogers）的判斷，人類祖先的皮膚早在約莫120萬年前，就已從猩猩般的淡粉紅色，轉變成可提供紫外線防護的深色調，也就是說，人族的毛髮在當時就已經很稀疏了。

在毛髮已經疏落，衣物又還沒發明的情況下，人族怎麼有辦法生存那麼久呢？更重要的是，究竟是誰終結了長達百萬年的裸露時代？

我把這個人稱為雷夫（Ralph），名字是取自時裝品牌Ralph Lauren（雷夫．羅倫），因為證據顯示，雷夫鑽研衣物時，把時尚感和功能性看得同樣重要；至於性別我其實也不清楚，就只是丟硬幣決定稱做「他」而已。 （相關報導： 紫禁城裡有上萬個房間，為何連一間廁所都沒有？電視劇沒演的背後真相，後果難以想像 ｜ 更多文章 ）

雷夫是現代智人，大約10萬7000年前誕生於非洲（可能是南非）。許多研究人員相信，如果用時光機把雷夫送到當今的世界，現代人可以學會他的語言，而他也可以學會我們的。學者認為雷夫擁有現代人類的心智能力，能完全掌握象徵性思考，就認知層面而言，和我們並沒有差異。如果生長在現今的社會，要成為優秀的銀行家、服務生或律師，應該也都沒問題。

雷夫的外觀的確和現代智人很像，但樣貌上還是有些許奇特之處。我曾問過杜克大學（Duke University）的考古學家史蒂芬．邱吉爾（Steven Churchill）：雷夫如果走在現代的人行道上，會不會引人側目？他表示和當今的男性相比，雷夫的「臉看起來更陽剛一些」，主要的差別在於他的眉弓很凸，這個特徵在現代人臉上很罕見。我們每個人的眉弓高低各不相同，但即使非常高，也不會超過鼻子；相較之下，雷夫的眉弓則毫不受限，而且跟臉一樣寬，顯得十分剽悍。內分泌學家認為，之所以會有這種看起來很嚴厲的特徵，是因為其睪酮素分泌得比現代人多；因此，眉弓凸出可視為侵略性的象徵。近來的研究顯示，一直到大約80000年前，我們的眉弓才開始慢慢內縮，當時的人開始重視眉毛的活動度，也因此能隨時表現出當下的情緒，而不再老是一臉生氣的模樣。邱吉爾說，雷夫的面相嚴肅會令人害怕，「但除此之外，我並不認為他有什麼地方和現代人很不一樣，會引人注目。」

智人無毛又沒穿衣服，究竟如何生存

雷夫發明衣物時，應該已經是所屬社群當中年紀較長、較有影響力的成員了。他平時會用長矛、投矛器和投石索打獵，只不過通常都不太成功。他會使用多種複雜的石器，包括用來刮獸皮的刀、手斧和矛狀尖刀，此外，也懂得利用有機材料將藤蔓編成繩子，用獸皮當做睡墊。雷夫會與其他智人及古代人族的群體鬥爭，可能只是因為害怕，也可能是為了搶奪資源與食物。

雷夫打獵時如果剛好獵到疣豬或者是鹿，會先分送給親人，再跟社群分享；要是當天大家都空手而歸，沒肉可吃的話，他會改吃植物的根或莖部，而且可能有所抱怨。傍晚時分，他會在營火旁與人閒聊，晚上則會講星星的故事，和孩子玩耍，盡情歡笑。

他在做這一切時都沒穿衣服，不過他並不冷。

智人之所以會怕冷，是生理反應的緣故。用考古學家伊恩．吉利根（Ian Gilligan）的話來說，就是因為顫抖和血液供給重新分配的機制「緩慢又沒效率」，所以多數哺乳動物都有毛皮。舉例來說，兔子可以生存在零下49度的環境，但如果把毛剃掉，則只能容受到零下32度。正因如此，人族毛皮消失和衣物發明之間的那百萬年空白，才這麼令人訝異。陸地上的其他哺乳類如果沒有毛皮，多半都生活在地底下，或是跟大象一樣，因為表面積和體重比很低而得以維持體溫；至於靈長類家族中，則沒有任何物種的毛髮像人一樣少。智人明明是恆溫動物，卻無毛又沒穿衣服，在這樣的情況下，究竟是怎麼生存的呢？答案其實跟人族毛皮一開始消失的原因相同，也就是「火」。

無毛又沒衣服穿的人族在火的幫忙下，生存了近百萬年。有了火以後，衣物出乎意料地變得可有可無，除非是在極冷的嚴寒地帶，否則並不一定要穿。人種學家曾對數個狩獵採集文化進行觀察研究，可以證明這個論點。 （相關報導： 紫禁城裡有上萬個房間，為何連一間廁所都沒有？電視劇沒演的背後真相，後果難以想像 ｜ 更多文章 ）

打扮自己是人類學的通則之一

葡萄牙探險家斐迪南．麥哲倫（Ferdinand Magellan）第一次沿南美洲的南岸航行時，水手發現當地的山終年積雪，冰河也直接流入大海，但雅加（Yahgan）和阿拉卡盧夫（Alacaluf）部族的人卻不穿衣服，而且似乎活得很自在舒適。他們保暖的方法是將動物油脂塗到身體上，並大量使用營火，用量大到水手把該地稱為「火地群島」（Tierra del Fuego，英文譯為Land of Fire，字面上解讀即為「火之地」）。雅加和阿拉卡盧夫部族經常和有穿衣習慣的鄰族奧納人（Ona）交戰，所以他們並不是不知道世上有衣服這種東西，顯然只是認為沒必要穿而已。塔斯馬尼亞（Tasmania）的原住民也是如此，他們所在的氣候區遠比雷夫生存的地方冷，但也幾乎不穿衣服。

穿戴衣物並不是人類學上的「普世通則」，不像用火那樣，是所有人類文化中都存在的現象，不過打扮自己卻是通則之一，舉凡身體彩繪與改造、刺青、穿洞都不例外。從與世隔絕的巴布亞紐幾內亞部族到華爾街的銀行家，目前已知的所有人類文明都有自我裝扮的現象，普遍度極高，所以人類學家認為歷來和現代的所有智人文化都有這項特徵。雅加人不太穿衣，但會披精緻的斗篷、戴手鐲和項鍊，而且會彩繪臉和身體。人類學家認為，「個體化」和食物及遮蔽處一樣，是人類的基本需求。

人類內心深處的這項需求顯示，雷夫之所以會發明衣物，大概並不是因為需要取暖，也肯定不是為了維持符合現代西方社會標準的莊重外貌，而是因為心中有一股打扮慾，也就是會讓人想戴項鍊、耳環或刺青的那股慾望。換句話說，雷夫最初發明的衣物，其實可以說是時尚單品。

虛榮心是推動技術創新的有力因子，許多發明一開始都只是源於一己的私心，並沒有什麼實用價值，雷夫絕不是唯一的例子。這種類型的發明是以提升使用者的地位為主要目的，所以人類學稱為「名譽型技術」（prestige technology）。從陶器、布料，到大部分的金屬製品，人類史上的許多偉大發明一開始都很難產製；與其他可用於替代的器物相比，在使用上也沒什麼優勢，但卻因為難以製作變得罕見且昂貴，所以十分搶手。一直要到製程改良之後，紅銅和青銅等製品才開始有實用價值，而雷夫的發明可能也是如此。

雷夫最初做出來的，大概只是領帶這種不怎麼實用的東西，但卻確實滿足了人類內心深處的需求。後來，衣物隨著時間發展進化，成了智人在北半球嚴寒高緯地帶的生存必需品。智人在50000年前抵達歐洲時，可能已經會穿戴繁複的皮草和有內裡的外套了。根據考古遺址的骨骸來看，他們喜歡獵捕貂熊，這種動物的肉不多，但毛皮可用來禦寒，很受到珍視。在考古學家找到的衣物圖像中，最古老的是24000年前的一幅雕刻，刻的是一個人身穿一件有帽子且功能性極強的大衣。

雷夫發明的究竟是什麼

不過在衣物發明史上，實用性是到晚近才開始受到重視。無論雷夫發明的究竟是什麼，應該都比較近似於領結那一類的東西，而不是上衣這種實穿的衣物。智人常會悉心打理外表，希望能塑造出使人害怕的模樣，所以雷夫可能是要去打仗，需要有東西可以穿戴；也或許他是要主持什麼起始儀式或典禮，所以要想辦法讓自己顯眼一些。他的衣物可能和雅加人偶爾會披的蓋肩斗篷一樣簡單，也可能更為奢華、更不實用。根據相關的民族學記錄，人類在衣著上有許多不切實際到很好笑的選擇，譬如假髮、領結和生殖器護盾等等，所以，要想確切猜出雷夫發明的究竟是什麼，簡直是癡人說夢。

可以確定的是，無論雷夫究竟發明了什麼，這個東西最後都成了流行，在某些情況下，甚至是不可或缺的用品。由於人類的毛皮退化，蝨子流離失所許久，一直寄生在人的頭髮上，但衣物發明後，幾隻頭蝨大概注意到了這種可脫卸式毛皮並決定勇闖新天地，希望能回歸遠古時代賴以為生的環境，結果就一直寄宿到現在了。

作者介紹｜柯迪·卡西迪Cody Cassidy

柯迪·卡西迪是暢銷科普書《然後你就死了》的合著作者，該書被譯成十幾種語言出版。他花了三年時間，以人類史上最偉大的「第一次」為研究目標，進行各項科學研究與學者專家採訪。為了解開這些歷程事件，他嘗試像世界上第一把刮鬍刀的發明者那樣用碎黑曜石刮鬍子；穿越義大利東北部的奧茲塔爾阿爾卑斯山脈，追溯古代神祕謀殺案受害者的最後足跡；用腐壞的粥釀造啤酒；並複製古代的弓箭發射等實驗，讓後人知道這些史前發現對我們來說為什麼有意義。目前住在舊金山。

本文經授權轉載自時報出版《史上最偉大的第一次：誰吃了第一顆生蠔？誰講了第一個笑話？誰劃下了手術第一刀？科學解謎人類史上最值得玩味的大發現》。（原標題：是誰發明了衣物？） （相關報導： 紫禁城裡有上萬個房間，為何連一間廁所都沒有？電視劇沒演的背後真相，後果難以想像 ｜ 更多文章 ）

責任編輯／蔡惠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