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央行奉行的圭臬是：低利率可以刺激經濟成長。這也是近年央行熱衷在經濟衰退時大力調降利率的原因。然而，證據顯示利率和經濟成長並非負相關，反而是正相關，因此升息往往伴隨著經濟成長。這也許部分解釋了過去十年來先進國家施行的低利率（甚至是負利率），卻沒有創造出多少實質經濟成長的原因。
假設沒有中央銀行，當經濟過熱並且對未來充斥著樂觀氣氛時，貸款的需求會大量增加。人們對未來變得更有信心，即使利率很高也願意再借錢。對資金需求的增加會繼續拉高利率。反過來說，如果經濟風暴來臨，人們對未來感到悲觀，則不會願意再借錢，人們會把貸款還清，以免未來日子更難過。於是對資金的需求下降，利率也跟著下修。即使沒有聯準會，利率的起伏也會跟著景氣循環走。
聯準會控制著短期利率，也會影響長期利率。當聯準會降息時，通常只能替企業借款或房貸省下一點點錢而已。當利率降到4%時，企業或消費者還可能會借一些在利率6%時不會借的錢；但當利率低到2%時，他們還會借一些在利率3%時不會借的錢嗎？即使降息可以刺激經濟，但效果也會打折。
日本和歐元區忠實奉行經濟模型，將利率降到極低水準，甚至到負利率。歐洲央行的經濟學家相信，負利率能迫使企業加速投資，促進經濟成長，以免眼睜睜看著錢被負利率吃掉。就某個角度來看，負利率就像是對現金課稅，逼迫人們把錢花掉。然而歐洲央行以外的研究卻顯示，歐元區的經濟依舊疲弱了許多年。
負利率對銀行業的獲利來說有極為負面的影響。中央銀行準備金採取負利率之後，總體來說，銀行業的整體收入是下降的。負利率同時也讓整條利率曲線下降，銀行貸款的利息收入也減少了。更明顯的是，歐洲銀行業仍然受困於十多年來的股價下行，但美國的銀行業大都已回到2008年前的水準了。負利率對銀行業的不利影響，也是聯準會遲遲不願意在美國實施負利率政策的原因之一。一個健全的銀行業，創造放款來提供經濟成長所需的資金是必要的。
然而，短期利率過低、甚至為負值對金融資產的影響十分深遠。因為許多投機客是借超短期利率的資金來買進金融資產。當聯準會每調降隔夜利率1%，都會引發大量的資金湧進隔夜附買回和股市。假設一名投資人借100萬元的附買回貸款，利率2%，投資在3%的債券上。如果利率下調至1%，對這名投資人來說，借款利息少了一半，獲利突然倍增。於是更有誘因去買低利的債券（債券價格同時也漲了），因為利息成本大幅減少。
從過去十多年的經驗來看，低利率刺激了金融資產價格上漲，但未必對實體經濟產生效果。
作者介紹：王造（Joseph Wang）
牛津大學經濟學碩士、哥倫比亞大學法學博士，現任Monetary Macro公司首席投資長。曾在紐約聯邦準備銀行公開市場交易室擔任資深交易員長達五年，負責公開市場操作及研究金融系統的內部運作。曾於標準普爾公司擔任信用分析師，並從事法務工作。
本文經授權轉載自商業周刊《聯準會到底在做什麼？：資深交易員第一手解析中央銀行怎麼印錢、管錢、花錢，又如何影響你我的口袋》
責任編輯／郭家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