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媒體加強災難孤獨死的刻板印象時,額田勳不斷試著解釋多樣性:有些患者因環境變化而病情惡化,有些突遇人生劇變、治療中斷或死亡威脅而突然死去,這些人和「與他人疏離的獨居老人」不同,他們有親人可談話,也有家族能依賴,「『災區孤獨死』和『城市獨居死』,兩者的概念常被混淆,必須要好好釐清。」
無論如何,對那些無法回復原來生活、無法回到原來社區的災民來說,「鄉愁」是難以排解的,對年長者尤是。高齡災民有時會對額田勳說:「跟戰爭比起來,地震真的很可怕,讓人很難受呢!」這讓他覺得,即使經歷過戰爭的長者具備了面對逆境的忍耐力和智慧,但災後的處境還是讓他們難以承受。因此,他總是不斷發出建議:「重建過程中,要格外考量到長者的需求與環境。」
額田勳在二○一二年去世後,家人在他的遺物中見到一份手稿,是他為三一一而寫的建言:
各地區的漁業水產加工業農業等將來的雇用與生活性支援,要伴隨著房屋重建繼續下去,因為從經濟困窮中脫離才是真正的重建。與重建期的所謂福祉的技術相比,這種生活再建與人命的問題更應該被看重的……,阪神地震時,許多孤獨死的死因,不是醫學上問題,而是社會性問題……。因此,我們這些醫療社福團體,應該要確保生活再建過程中的照護才是。
這篇手稿被收錄在三一一災後重新出版的《孤獨死》一書中。書中的最後一頁,額田勳以下面這段話作結:「從弱勢的處境中,可以看出社會的本質。從本質上探求人的重建與共同道路,是阪神地震給我們的教訓,災難不會真正結束,還未結束。」
作者介紹|阿潑
受過新聞與人類學訓練,曾擔任記者、NGO工作者以及研究員,資歷多樣。曾獲兩岸交流紀實文學獎、全球華文文學星雲獎報導文學類獎、開卷好書獎等。
著有《憂鬱的邊界》、《介入的旁觀者》,合著有《看不見的北京:不同世界.不同夢想》、《咆哮誌》等。在轉角國際、鳴人堂等媒體平台持續筆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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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經授權轉載八旗文化《日常的中斷:人類學家眼中的災後報告書》(原標題:一起生活,就不會寂寞)
責任編輯/林安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