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超市或菜市場，你會如何挑選蔬果？許多人想必會回答：「看起來漂亮的。」但事實上，看起來越漂亮的水果並不一定比較好吃，甚至有著越美越毒的健康風險。醜的食物到底有什麼不好？全聯總裁徐重仁觀察全球多國如何看待蔬果，在回頭了解全聯門市裡消費者的挑選習慣，針對這問題提出最透徹的回答......。
2016年三月下旬，全聯福利中心響應《老鷹想飛》紀錄片的環境生態保護觀念，開始銷售第一批用友善農法種植的「老鷹紅豆」，雖然售價是一般紅豆的1.8倍，本來預期至少要半年才會賣完，結果上市三周就賣掉35％，大約二個月就賣完了。
那一陣子，很多朋友碰到我都說：「趕緊補貨啦！ 我都買不到老鷹紅豆。」在全聯的帶頭下，愛買、家樂福、里仁等通路也相繼跟進銷售，加入友善農法種植紅豆的農友，除了最初帶頭的林清源，增加為四位，預料種植面積也將由前一年的四十二公頃，擴大一倍，2017年全聯也打算盡量收購。
其實，在全聯開始銷售之前，老鷹紅豆就已問世，但是，由於沒有媒體關注和紀錄片的傳播影響，林清源種植的第一批老鷹紅豆因為價格昂貴根本沒有人買。這部紀錄片也因為得到全聯、里仁等通路的支持，獲得更多企業熱烈贊助，例如鴻海的永齡基金會就買下公播版的ＤＶＤ，送給全台3597所中小學。國人也紛紛走進戲院相挺，支持這部紀錄片的票房。
這些正面的結果，其實印證了環保和食安教育的重要性與價值，食安教育不必然是硬梆梆的說理，讓民眾從生活、環境中親身體會，效果反而立竿見影。企業主動參與其中，展現對社會、環境、消費者的用心，自然會取得消費者對它的信任感，這種信任，是花錢做廣告換取不來的。
曾經輔導過許多食品產業的日本專家磯部晶策曾說，食品安全應該從消費者的角度來看，消費者本身要有知識，才能辨別什麼是安全的。我也一直認為，環境保護和食品安全的根本都在教育，盼望政府、企業、民間團體可以分工合作，在相關知識的傳播和教育方面盡一分力。
日本政府從2005年就制定了《食育基本法》，從小教育孩子認識自己吃的食物。例如在幼稚園的午餐時間，老師會告訴小朋友，今天為什麼要吃這樣食物、食物中有什麼成份、對身體有什麼好處等等常識。
漸漸的，孩子們就會知道那些食物可以增強體力、產生能量，讓自己不易覺得疲累或腸胃不舒服，慢慢改變挑食或亂吃零食的不良習慣。有了正確的常識，行為才會改變。
在中小學，除了規劃有營養課程，也會在數學等其他課程融入食育和環保教育，像是計算「碳足跡」、「食物里程」等。同時還推廣親子食農教育，讓學生和父母一起親身體驗農務，從中了解人、風土與飲食文化，與土地、大自然產生連結，也學會珍惜食物及耕耘才有收穫的道理。
日本有些餐飲業者更主動挑起食育的角色，東京青山地區出名的創意餐廳「佃」（Hatake Aoyama）即為一例。
這家餐廳的創辦人、神保佳永的祖父以補魚為生，父親是義大利餐廳的廚師，叔伯不是農夫就是麵包師傅。在這樣的背景下長大，他從小就被灌輸「食材很重要」的觀念，也立志要廚師。
神保先生在大阪的料理廚藝學校畢業後，遠赴法國、義大利的餐廳學藝，回國後在青山經營佃餐廳，強調採用無農藥蔬果、傳統日本江戶蔬菜（即古早以來就在東京郊外種植的蔬菜，像是小黃瓜、紅蘿葡、茄子等）製作的法式料理，由於食材良好又安全，再加上品味時尚，開幕之後大受歡迎，媒體爭相報導，神保也被譽為「蔬菜魔法師」。
更難得的是，成名之後，他沒有只顧著賺錢，經常撥空到青山一帶的小學，教導孩子們食品安全、如何吃得健康與飲食文化。
日本的民間團體對於食物教育也不遺餘力，我曾經在新宿車站看到日本農會協同組織的海報，上面有很多蔬果圖像與QR Code，只要掃描條碼就能連結相關網站，看到各種蔬菜的名稱、種植方式及生產履歷，其中哪些是當季的蔬果、如何保存和選擇，如何烹調成不同的料理，在哪兒購買等種種相關訊息。
以高麗菜為例，生產的高峰是九月，出貨最多的地方是群馬、長野等縣。同時出產的蔬菜還有小黃瓜、番茄、蘿蔔等。
農委會或許可以參考看看，如何結合民間機構建立更多管道，讓一般消費大眾對農產品、食材加工，甚至對農藥殘留問題有更清楚的認識，這樣才不會人云亦云，或只憑外表或價格挑選食材。
全聯福利中心設立蔬果裸賣專區之後，我曾在全聯的門市仔細觀察消費者，通常，大家都喜歡挑選賣相漂亮的蔬果，奇形怪狀的就不受青睞。實際上，蔬果要漂亮，可能要靠化學肥料和農藥，如果大家一味偏重農產品的外觀，只會鼓勵生產者往這個方向栽種。
在英國、法國、葡萄牙的超市，都有專區陳列外觀不好的蔬果，為了引導消費者扭轉觀念，甚至擴大醜蔬果專區的面積。日本超市則以明確的標示，消除消費者的疑慮與不安，例如，賣相不好的南瓜旁會標示著「因為氣溫的變化，南瓜皮和種子周圍會出現透明果肉或結晶，那些其實是水與澱粉，可以安心的食用」。醜香菇旁則說明「香菇傘或蒂上有白色如棉絮般的物質，那是香菇的一部分，不是品質有問題」。
一群台大畢業的學生，發現台灣竟然有三成蔬果因為外觀不佳而無緣出現在市面上，於是他們組成了專案團隊，建立一個讓「醜蔬果大翻身」的銷售平台，既減少食物的浪費，也為友善土地、環境和人類的自然耕作盡一分力。
當市場不鼓勵農家使用農藥，土地可以得到適當的休復，栽種出來的農產品反而更安全，最後受益的便是消費者。一旦消費者認清了這一點，食品安全才有機會扎根。
作者介紹│徐重仁
多年來熱愛閱讀，親身走訪海內外觀察產業最新趨勢，現為全聯福利中心總裁，曾將統一超商帶上零售業界的王者寶座，如今更一手為全聯福利中心打造出超越傳統超市的全新高度。除了是企業領航者，也主持鼓勵年輕創業族追夢、築夢的「重仁塾」，以及與小農對話、期許由推廣食育觀念的「親農學堂」講座。長期在《天下雜誌》、《Cheers快樂工作人雜誌》、《今周刊》、《遠見雜誌》、《聯合報》、《工商時報》等撰寫專欄，樂於與年輕世代分享累積四十餘年來的經營智慧，以及對國內外產業的精闢觀察。
本文經授權轉載自寫樂文化《走一條利他的路：徐重仁的9堂共好見學課》（原標題：共好，才是食安的解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