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街頭不一定只有大媽舞，路邊擺攤不一定都是打小人的神婆，有哲學家就在紐約車站出口擺攤，免費為路人解答人生疑難。我們過去亦曾報道哲學家到公園擺攤的經歷，今次攤位移師紐約鬧市，究竟繁忙都市人可願意停下腳步，暢談哲學人生？哲學家又會如何解難？波士頓大學哲學研究員 Lee McIntyre 分享了這番經歷。
今次攤位同樣叫「問問哲學家（Ask a Philosopher）」，是美國哲學學會（American Philosophical Association）每逢 1 月主辦的外展活動。Lee McIntyre、紐約市立大學哲學系博士研究生 Ian Olasov 與另一名紐約哲學老師，早前負責在地鐵站出口看守攤檔。
McIntyre 確實有懷疑，是否真的有路人願意停下提出哲學問題，自己又能否解答他們的疑難？就在他們開檔不久，一位年長女士停下腳步，摘下帽子和彩色頸巾，來到攤位前提問：「我有一個問題，我已經將近 70 歲，剛剛完成了有生命危險的手術，如今安然無恙。」
她展示手術為頸部留下的疤痕，續說：「我已經不知道餘生還有甚麼值得追求。我擁有碩士學位、愉快的退休生活、已經離婚，我不想再浪費更多時間，你可以幫我嗎？」3 位哲學家請她更具體說明生活狀況，並且提供了一系列意見，嘗試讓她明白，只有自己能夠決定，做甚麼事最能充實人生的意義。
這位女士的提問，吸引愈來愈多路人駐足圍觀。起初還以為，大家只是八卦他人私事，誰不知果真有人表達對人生的焦慮。其中一名升讀書院 2 年級的少女問：「為何我的人生不能更快樂？我才 20 歲。這應當是人生最快樂的時間，但我不是，是否沒救了？」
McIntyre 回答說，人可透過達成一個接一個的小目標，以維繫愉快的心情。即使你中了千載難逢的彩票，但不出 6 個月內，你的愉快心情就會平伏，所以如果要得到快樂，人必須要透過不斷的實踐來追求。
少女隨即反問：「所以是我裹足不前？」為免對方鑽牛角尖，McIntyre 於是換個角度續說：「不是，你的角色非常重要，你要選擇能夠逐一實現、使自己快樂的小事。由亞里士多德到最新的心理學研究都同樣證明 —— 快樂是一趟旅程，而不是目的地。」
少女對此答案稍為滿意，道謝後與朋友們離開，而最先發問的退休女士，與 Olasov 討論過後似乎得出結論，同樣滿足地離開，於是攤子又回歸冷清。路人除了點頭微笑，通常就是遠距離拍照，可能覺得哲學家擺攤有點滑稽，後來 McIntyre 終於遇到全日最難答的哲學問題，發問者是一位年僅 6 歲的小女孩。
小女孩與母親同行，看到「問問哲學家」招牌竟滿有好奇，在母親鼓勵下走到攤位提問：「我怎樣知道自己是真實的？」McIntyre 固然知道，從古至今有無數哲人回答過這道根本問題，他可以拋出笛卡兒（René Descartes）的「我思故我在」，亦可引用英國哲學家摩爾（G. E. Moore）來駁倒懷疑論本身，但對方畢竟是小女孩，抵銷問題的做法未必可取。
他當刻覺得，其實哲學的最重要部分，莫過於培養人的好奇心，以艱澀哲學理論解答，或者打消對存在的懷疑，對女孩未必有幫助。他靈機一觸說：「妳先閉合雙眼。」女孩閉目後，他問：「妳現在消失了嗎？」女孩面帶笑容搖頭，於是他說：「恭喜妳，妳是真實的。」女孩滿心歡喜，與母親道謝後一同離開。
未必所有人同意這個回答方式，或者確實有更好的答案，但無可否認，在象牙塔和在路邊探討哲學確實有分別。有時路人提出的問題反而更根本、更透徹，亦是最難解答的哲學課題，即使有哲學先賢提供各種答案，如何以最適切的語言表達，往往是知識下放民間最花功夫的環節。
文／BRIAN LIU
本文、圖經授權轉載自*CUP（原標題：「我怎知自己是真實？」如何回答 6 歲女孩這道問題？）
責任編輯／趙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