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人力霸王1966年初現電視螢幕，至今系列作品已經超過了40部，成為獲得三代人喜愛的英雄。為什麼超人力霸王會如此受人喜愛呢？
前幾天，我走在去地鐵站的路上，聽到身後傳來男孩的歌聲。他唱的竟然是《超人力霸王衛司》的主題曲！我吃驚地回頭一看，唱歌的孩子正坐在他母親的自行車後座上，怎麼看都像是小學低年級學生。想必他是從網上看的《超人力霸王衛司》吧。因為《超人力霸王衛司》首播於1972年，已是半個多世紀前的作品了。對於當年從電視上收看《超人力霸王衛司》的觀眾來說，這個孩子應該算是孫子輩了。
跨越時空，超人力霸王讓一代又一代人為其著迷。現在，特攝電視劇「新生代超人力霸王」系列已經迎來第11個年頭，7月開始將播出《超人力霸王布雷薩》。
雖然中途曾幾度中斷，但在近60年時間裡，超人力霸王系列已經有40多部作品製作並播出，成為日本名副其實的國民英雄節目。2022年上映的劇場版《新·超人力霸王》票房收入超過了40億日圓，十分賣座。
怪獸「佔領」日本列島
超人力霸王系列的歷史始於1966年1月開播的《超異象之謎》。《超異象之謎》中沒有出現身形巨大的英雄，只有民間飛行員與其助手、女新聞攝影師3人。節目模式固定，他們每週都會遇到怪獸或怪事。《超人力霸王》（初代）是繼《超異象之謎》之後的同一系列作品，同年7月在電視螢幕上首播。
在《超異象之謎》《超人力霸王》中，以往只能在電影院裡才欣賞得到的怪獸接連登場，讓孩子們看得如癡如醉，從而掀起了「怪獸熱潮」。除了製作這兩部作品的圓谷公司之外，影像製作公司P Production製作了《熔岩大使》，東映公司製作了《機械巨神》，助推了這股熱潮。松竹公司和日活公司也分別推出了電影《宇宙大怪獸基拉拉》和《大巨獸加波》。一時之間，整個日本列島都被怪獸「佔領」了。
自那之後到1968年，陸續有《太空歷奇》《超人七號》等4部日文冠以「Ultra」之名的節目製作推出。不過，《太空歷奇》是由TBS電視臺和東映公司共同製作的，雖然日文標題中有「Ultra」，但並不屬於超人力霸王系列。圓谷公司製作的3部作品多集收視率超過30%，在人氣這一點上遠遠領先於後來其他公司的作品。
超人力霸王熱潮重現
為什麼超人力霸王能夠跨越時代持續受到大家的喜愛呢？這必然是因為怪獸文化和特攝英雄節目這一類型已經在兒童文化中站穩了腳跟。對於孩子們來說，哥吉拉、拉頓、摩斯拉等怪獸很特別，每年只能在電影院看到一兩次。但《超異象之謎》顛覆了既有常識，每週，孩子們只要打開電視就都能見到它們。怪獸離孩子們的生活更近了。正因為如此，才出現了震動時代的怪獸熱潮。
到了1968年，怪獸熱潮逐漸平息，以《超人七號》為節點，超人力霸王系列暫告一段落。面向兒童的電視節目變成了《巨人之星》《小拳王》等清一色以體育運動為題材的熱血動畫片。這一時期，雖然沒有新的特攝英雄節目，但怪獸熱潮時期的作品被反覆重播，收視率穩定。特別是《超人力霸王》，重播收視率平均達18%。在孩子們心中，對怪獸的熱情就像岩漿一樣翻騰著，等待著再次噴發的機會。
在這樣的背景下，1970年，圓谷公司推出了《格鬥超人力霸王》，先是節選《超人力霸王》和《超人七號》裡的格鬥場面重新播出，後利用拍攝那兩部電影時剩下的角色服裝重新拍攝了不同英雄之間的格鬥場面，5分鐘1集，在固定時間連續播出。此舉被揶揄為「投機取巧」，卻在孩子們之間大受歡迎，到1971年為止一共播出了195集。接著，新作《歸來的超人力霸王》順勢登場，再次在日本卷起了怪獸熱潮。
這簡直是奇跡！因為從來沒有哪個電視節目能在過氣之後東山再起的。這樣的結果也讓締造了這股怪獸熱潮的創作者們備感意外。此前，他們並沒有意識到超人力霸王這個角色在兒童文化中已經根深蒂固了。
超人力霸王給了人們活下去的勇氣
《超人力霸王》的最大功績便是創造了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巨大變身英雄」角色。在那之前的超級英雄，比如《月光假面》《遊星王子》等，受美國《超人》影響，都是真人大小，而且不會變身。也就是說，《超人力霸王》的創作者們在沒有成例可以借鑒的情況下，經過反覆摸索，創造出了具有劃時代意義的英雄角色。
彼時，創作團隊的核心人物是年僅28歲的金城哲夫。他身居圓谷公司文藝部策劃室室長一職，為了推出前所未有的節目而不懈奮鬥。據說，從一開始，超人力霸王系列就定下了3個目標：要有貫穿整個系列的超級英雄；怪獸的形象要豐富，每集都出現；製作成彩色的電視節目。
節目的基本模式極其簡單。每集都是發生怪事，怪獸或外星人登場，科學特搜隊出動，科學特搜隊遭遇危機，超人力霸王出場。《超人力霸王》預設的觀眾年齡比《超異象之謎》的更小，因此更加強調娛樂性，但創作者們並沒有把它拍成單純懲惡揚善的電視劇，不忘在其中加入能在孩子們心中留下印記的「某些東西」。正因為如此，《超人力霸王》才能成為電視史上光芒奪目的作品。
所謂「某些東西」，其實早在金城哲夫與其恩師關澤新一聯手創作的第一集《超人力霸王作戰第一號》中就提示了。超人力霸王來自距離銀河系300萬光年的M78星雲，是守護宇宙和平的宇宙警備隊隊員。他為了追捕宇宙兇犯貝姆拉而來到地球，卻誤殺了科學特搜隊隊員早田進。於是他把自己的生命給了早田，兩人融為一體。來自宇宙的神秘人物——超人力霸王就這麼輕易地跨越了生死界限。而在大結局《再見，超人力霸王》中，宇宙警備隊隊員佐菲帶著兩條命從M78星雲飛到地球。金城哲夫是沖繩人。在沖繩，人們認為生與死的界限是很模糊的。或許就是沖繩人的身份認同感促使金城哲夫創作出了這部以生命感為主題的電視劇。
在第2集《打擊侵略者》中，「生命」也是重要的關鍵字。飛到地球的巴爾坦星人沒有生命的概念，他們不可思議地把身體縮小成細菌大小，乘坐太空船進行流浪之旅。在劇情設定中，巴爾坦星毀滅的原因是瘋狂的科學家實施了核子試驗，這給極端科學主義敲響了警鐘。本劇集導演飯島敏宏後來還推出了大熱作品《給星期五的妻子們》。
從「某些東西」的這層意義上來說，最值得關注的劇集當屬鬼才導演實相寺昭雄與編劇佐佐木守合作的4集作品——《恐怖的宇宙線》《故鄉是地球》《天空的禮物》《怪獸墓場》。實相寺敏銳的影像感覺，加上佐佐木筆下充滿諷刺性的劇情，使這幾集完成度很高，甚至達到了成年人的觀賞標準。
對《超人力霸王》來說幸運的是，時代的「某些東西」也對節目產生了影響。時代會影響作品，使作品帶上那個時代特有的氣息。相比其他特攝系列，《超人力霸王》呈現出樂觀、向上的積極色彩。節目製作於20世紀60年代後半期，當時以反對越南戰爭為開端，日本學生運動正盛。與此同時，日本經濟高速成長，日本民眾對未來充滿希望。這股熱情無疑對《超人力霸王》產生了影響，讓孩子們看到了通向未來的閃光之路上銀色英雄挺拔的身姿。無論在哪個時代，那個戰勝身心傷痛，勇敢面對敵人的超人力霸王都能給予我們活下去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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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白石雅彦SHIRAISHI Masahiko，電影評論家。1961年出生於秋田縣。著有多部與特攝相關的作品。超人力霸王研究第一人。主要著作有《超人力霸王的飛翔》（雙葉社，2016年）、《超人七號的回歸》（雙葉社，2017年）、《超人力霸王衛司的糾結》（雙葉社，2022年）等。
責任編輯/周岐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