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評:人民幣在幫忙穩固美元霸權而非取而代之

2023-05-04 0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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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財政部長葉倫受訪坦承,對俄金融制裁,假以時日「可能危及美元的主導地位」,引發人民幣會否取代美元的討論,「去美元化」也成了熱門字眼。(美聯社)

美國財政部長葉倫受訪坦承,對俄金融制裁,假以時日「可能危及美元的主導地位」,引發人民幣會否取代美元的討論,「去美元化」也成了熱門字眼。(美聯社)

今年4月16日,美國財政部長葉倫(Janet Yellen)接受CNN著名記者札卡利亞(Fareed Zakaria)專訪,談到俄烏戰爭引發美國對俄國金融制裁時說:「當然,這確實會讓中國、俄羅斯和伊朗想要找尋替代貨幣。」這些與美元連繫的金融制裁,假以時日「可能危及美元的主導地位」。葉倫同時強調世界上很難找到與美元具備相同屬性的貨幣,足以取代美元成為全球性貨幣,美元依然是「最安全和最具流動的資產」,不過她的發言還是引發更多人民幣會否取代美元的討論,「去美元化」(De-dollarization )也成了熱門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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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國際結算銀行(BIS)的統計,國際結算使用的貨幣,直到去年4月美元占88%。不過的確有越來越多國際貿易繞過美元、直接用當地國家貨幣結算。與貿易大國中國進行貿易時,採用人民幣結算更可能大幅提升人民幣的國際地位、進一步衝擊美元霸權。據中國外匯管理局在4月下旬公布的數據顯示,今年3月中國跨境收支使用人民幣結算的比例達48%,使用美元的佔47%,這是人民幣首次在中國跨境交易中的使用率超過美元。2009年7月中國首度開辦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試點,開始「人民幣國際化」的嘗試。當時幾乎沒有交易使用人民幣結算;相對的,美元佔比逾8成。不到14年間跨境收支使用人民幣結算占比超過美元,這的確是很大的成果。

「武器化」加升息讓各國忙找美元替代品

美國億萬富豪馬斯克(Elon Musk)收購推特之後胡作非為,變成科技業笑柄(美聯社)
特斯拉老板馬斯克警告:「如果你多次將貨幣武器化,其他國家就會停止使用它。」(美聯社)

正如葉倫所說,上述結果主要歸功於俄烏戰爭引發美國與盟友對俄國的金融制裁,也就是把美元「武器化」(weaponized),導致俄國對外交易結算大量以人民幣取代美元。「如果你多次將貨幣武器化,其他國家就會停止使用它。」4月間,特斯拉老板馬斯克(Elon Musk)提出這樣的警告。

除了對俄制裁提高了對美元以外結算工具之需求,美元短缺的開發中國家面對這一波美國升息,遭受更大資金外流壓力、債務危機遽升。缺美元的埃及正在考慮使用中國、印度和俄羅斯等貿易夥伴的貨幣結算,以減少對美元的需求。「我們正非常、非常、非常認真地考慮嘗試從各國家或地區進口,並批准這些國家的貨幣與埃及貨幣交易。」埃及供應暨國內貿易部長穆塞勒希(Ali Moselhy)4月30日指出。埃及幣對美元一年來匯率下跌近5成,3月分通膨率高達32.7%,接近歷史高點。

另一方面,中國也在努力說服其他國家使用人民幣結算,與巴西、阿根廷簽訂貨幣交換協定,透過一帶一路建立人民幣與其他貨幣交換網絡,同時說服沙烏地阿拉伯把部分石油交易用人民幣結算。

雖然人民幣國際化的努力獲得一些成果,但要撼動美元地位還很困難。

連俄國都在拋售人民幣

Michael Pettis(取自Michael Pettis 推特).png
北京大學光華管理學院教授佩提斯指出,中國不大可能承擔起美國在國際金融上擔負的角色,因為這意味著中國要改革制度。(取自Michael Pettis 推特)

以石油交易用人民幣計價為例,去年底中國領導人習近平出席首屆中國—海灣阿拉伯國家峰會,峰會發表「利雅德宣言」中並未提及石油貿易以人民幣計價問題。最重要原因在於:這些海灣產油國,包括沙烏地阿拉伯在內,他們國家貨幣匯率多是針住美元。

俄國遭金融制裁而需要人民幣做為結算工具,但俄國對美元的需求遠高於人民幣。即使人民幣已取代美元成為俄國交易量最大的外幣,俄國央行今年來一直在拋售人民幣買進美元、歐元。今年4月初當被問到俄國央行為何拋售人民幣時,俄國央行第一副行長圖林(Dmitry Tulin )說:「儘管人民幣已成為莫斯科交易所的首要交易貨幣,中國現在也是俄羅斯最大貿易夥伴,但中國央行不希望人民幣在海外流通。」4月初,俄羅斯央行連續多日每天拋售價值約37億盧布左右的人民幣。

俄國拋售人民幣的原因正如圖林說的,中國還存在著嚴格的外匯管制,使得人民幣在海外流通困難,在國際上,美金還是遠比人民幣好用。所以中國經濟問題專家、北京大學光華管理學院教授佩提斯 (Michael Pettis)就指出,中國不大可能承擔起美國在國際金融上擔負的角色,「因為這意味著要改變其經濟,改革治理和法律制度,放棄控制金融體系,轉而支持以市場為基礎、不再管控資本帳和經常帳。」雖然理論上中國最終可以做這些事情,但至今它還是非常明確地表示不願意或還無法做。

也因此,中國和各國簽定的貨幣互換協定並不能取代美元在這些國家經濟中的地位,甚至是在幫助維繫以美元為核心的國際金融體系。中國最近和巴西達成的交易就是最好的例子:

拿到人民幣趕快換美金

2023年4月14日,巴西總統魯拉(右)訪問中國,與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會面(美聯社)
巴西總統魯拉4月訪問中國,向中國借美金用來償還美債。(美聯社)

巴西總統魯拉(Luiz Inácio Lula da Silva)4月11日到中國訪問3天,他出席總部位於上海的金磚國家銀行「新開發銀行」行長就職儀式時,嚴厲批評美元的角色:「為什麼每個國家都得與美元掛鉤才能做貿易?是誰決定要把美元當作(世界)貨幣?」

魯拉口頭上罵美元罵得很凶,但從他此行和中國簽訂的買賣就可知道巴西有多倚賴美元。中國給了巴西一筆100億美元貸款;巴西準備用這筆貸款償還積欠美國的債務、以避免違約風險。在此同時中國購買了價值100億美元的巴西礦產和農產,並以690億人民幣支付,而巴西再把這690億人民幣還清中國的100億美元貸款。雙方既動用了人民幣結算,也解決了巴西的債務,同時更償還了美國債務、穩定了以美元為中心的國際金融體系。巴西近年國際收支困難,獲取的人民幣都快速兌換成美元來補窟窿,阿根廷透過貨幣互換機制取得的人民幣也是如此。各國與中國貨幣互換的最主要目的就是在該國美元短缺時做為補充之用,而非大量取代美元。

因此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克魯曼(Paul Krugman)5月2日在《紐約時報》的專欄就明白指出:「關於美元即將消亡的報導也可能被過度誇大了。」他說,美元因為被廣泛使用,它「扮演的各種角色創造出一個自我強化的網,保持美元的主導地位。」

人民幣表面上在挑戰美元霸權,實則它正在克魯曼描繪的網中擔負起強化美元霸權的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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