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耳其強震奪走3.3萬人命,建築倒塌如鬆餅!當地專家:政府與建商「完美犯罪」

2023-02-13 1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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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2月7日,一名坐在災後廢墟上的土耳其女性。(美聯社)

2023年2月7日,一名坐在災後廢墟上的土耳其女性。(美聯社)

2月6日,土耳其與敘利亞交界連續發生芮氏規模7.8、7.5強震,造成的死亡人數一周內攀升到3萬3500人。震央位於土耳其卡赫拉曼馬拉什省南部,影響範圍將近300公里,至少6000座建築夷為平地,公寓大樓像紙牌屋一樣倒塌。專家認為,土耳其執政20多年的艾爾多安政府與偷工減料的建商都難辭其咎,貪汙腐敗與大規模建築詐欺,釀成現代歷史上最嚴重的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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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數十個國家的緊急救難隊與超過3萬名搜救人員,在土耳其受影響的10個省──卡赫拉曼馬拉什(Kahramanmaraş)、哈塔伊(Hatay)、馬拉蒂亞(Malatya)、加濟安泰普(Gaziantep)、 阿德亞曼(Adıyaman)、迪亞巴克爾(Diyarbakır)、尚勒烏爾法(Şanlıurfa)、基利斯(Kilis)、阿達納(Adana)、奧斯曼尼耶(Osmaniye)──夜以繼日尋找倖存者。

地震6天後,一名奇蹟生還的嬰兒從廢墟中被拉了出來。但救援工作越來越像是在大規模挖掘遺體,而非尋找生命跡象。據《經濟學人》(The Economist)指出,仍有數萬人被埋在斷壁殘垣底下。逾50萬人居住的卡赫拉曼馬拉什市中心瀰漫灰塵和煙霧,還有越來越濃的屍臭。往東100多公里的阿德亞曼也籠罩在類似的不祥氣味中,一名庫德婦女目睹救援隊挖掘5名親屬遺體之後,悲痛地昏了過去。

2023年2月6日,一名土耳其男性正在倒塌建築物殘骸之間尋找生還者。(美聯社)
2023年2月6日,一名土耳其男性正在倒塌建築物殘骸之間尋找生還者。(美聯社)

氣溫嚴寒、救災反應慢加上缺乏重型設備,緊急救援隊花了數天時間才抵達阿德亞曼等內陸城市,倖存者的聲音越來越弱。數百萬無家可歸的災民睡在帳篷、清真寺、學校、圖書館或他們自己的車裡。阿德亞曼居民穆罕默德(Mehmet)向《經濟學人》表示,他和20位親戚一起睡在一處蓋著防水布的車庫裡,他的家族在這場災難裡失去30多名親人。

然而導致死傷規模如此驚人的最大原因,仍是建築質量不足、政策失敗和官商勾結。土耳其長期以尋租和土地開發作為刺激經濟成長的驅動力,為了維持開發案的經濟所得,當局長期對違法建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更喜愛「大赦」建築業,讓不肖業者繼續營運。

專家分析說,艾爾多安(Recep Tayyip Erdogan)政府應承擔大部分責任,以前的政府當局(現為反對派)、建商也同樣難辭其咎。「這是一起完美的犯罪,」都市計劃專家古文茨(Murat Guvenc)譴責道,「每個人都涉入其中。」

2023年2月8日,土耳其災區被強震嚴重破壞的公寓。(美聯社)
2023年2月8日,土耳其災區被強震嚴重破壞的公寓。(美聯社)

完美犯罪?官商勾結、大赦不合規建築

土耳其20多年來繁榮的房地產市場,到頭來被震得粉碎。在奧斯曼尼耶,當地建築師公會會長哈利絲‧森(Halise Sen)向《經濟學人》指出,她以前的鄰居也被埋在9層樓的瓦礫堆底下。她一邊查看建築殘骸,一邊表示:「這裡頭沒有鋼筋,所以混凝土強度不足,一旦地面晃動,柱子和地板就應聲倒塌。」這解釋了,倒塌房子沒有穩固結構,地震來臨時便宛如鬆餅般崩塌,高樓層直接往下壓垮低樓層。

森的丈夫穆斯塔法(Mustafa)曾是建商,現改為種植經濟作物。他說,這幾個街區的建築都沒有地下基底,地基如此薄弱的建築物注定要遭受強震摧毀。幾年前還在建築業時,不少承建商試圖壓低報價,違反建築規範,「假設我們一般在建築物中使用100噸鐵,他們會只使用90噸,」他補充表示,但奧斯曼尼耶位於一條活躍斷層線附近,「我早知道我們大難臨頭。」

1999年規模7.6的伊茲米特大地震(İzmit quake)釀1萬8000人死亡後,土耳其政府通過極為嚴格的建築法規,課徵數十億美元的「地震稅」,以供防災和緊急救難使用。但問題出在執行和監督上,土耳其政府以及地方官員不遺餘力促進都更與房地產熱潮,讓這些法規形同虛設,建商能輕易申請到建築許可,建築安全檢查也貪圖方便。

2023年2月9日,航拍土耳其東南部安塔基亞的震災區域。(美聯社)
2023年2月9日,航拍土耳其東南部安塔基亞的震災區域。(美聯社)

古文茨說,拿下政府標案的建商起初都會遵守法定標準,但項目完結時,建築通常是低於標準的。他舉例,一旦稽查人員離開,建商就會減少用鐵數量或質量,或者減少箍筋的配置數量,箍筋是用於梁與柱交接處的鋼圈,旨在加強樑柱耐震力。建商甚至可能會臨時加蓋一層樓,再與地方當局進行私下談判。「最終可能會將大量金錢轉手,」古文茨說,「這就是貪汙的極致。」

讓情況更糟的是,艾爾多安政府常在選前頒布大赦建築業的政策,讓違反建築規範的公司和個人,只需支付罰款就能免去違法責任,或允許不合規建築的業主辦理所有權登記。艾爾多安是有樣學樣,前任政府同樣輕忽建築法規的執法,常於選前拋出大赦建築業的「牛肉」。

土耳其政黨喜歡大赦建築業,是因為這種做法很受選民歡迎,政府既能收穫政治紅利,也能向數百萬的業主收繳罰款、納入國庫。2018年艾爾多安在選前也公布了大赦建築業,一年後,他在本次地震的震央區域卡赫拉曼馬拉什省,誇口稱自己一次解決了該市14萬4000名居民的住宅問題。如今,負責該大赦計劃的機構透露,土耳其一半以上的住房都不符合建築標準。

2023年2月8日,土耳其災民正在領取救濟物資。(美聯社)
2023年2月8日,土耳其災民正在領取救濟物資。(美聯社)

這便是民眾逃不逃得出地動天搖的關鍵。儘管奧斯曼尼耶和其他省分大部分倒塌的建築都建於1999年之前,但許多表面上按照新法規建造的新建築也崩塌了。南部城市安塔基亞(Antakya)10年前才完工的豪華住宅區,埋葬了它數百名住戶,負責的承建商11日在出境之前遭逮捕。安塔基亞市長和前任市長異口同聲告訴媒體,絕不允許任何非法建設,「我問心無愧。」

「你看那裡,」森指著埋有鄰居舊識的建築瓦礫堆說,「如果這些當時市政府批准建造的『合法』建築都倒塌了,那麼違章建築怎麼可能還屹立不搖?」她的丈夫說,土耳其需要自上而下地改變建築業的生態,將政治置於都市發展計劃之外,大幅改善監管效力,打破官商勾結的紐帶,「否則,悲劇十年後還會在其他地方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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