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中國對人民的大規模監控,因為疫情更加貼緊日常生活

2022-10-21 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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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海陸家嘴金融區的一棟大樓入口處,張貼著一張健康碼。(QILAI SHEN FOR THE WALL STREET JOURNAL)

在上海陸家嘴金融區的一棟大樓入口處,張貼著一張健康碼。(QILAI SHEN FOR THE WALL STREET JOURNAL)

在習近平治下中國的很多地方,從早上一踏出家門,就要面對國家監控和新冠疫情防控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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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可能從接受身著白色防護服的工作人員的新冠核酸檢測開始,這個檢測是政府規定必須做的。如果沒有陰性核酸報告,將不得進入公共場所,包括辦公樓,商店和公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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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控攝影機一直監視著城市的街道。打車上班時,司機要求你掃描健康碼,該碼用於政府數據庫追蹤人們的活動。去星巴克買咖啡的話要再掃描一次健康碼,去辦公室還要掃一次。

如果數據庫顯示,你與新冠病毒感染者有空間交集,你可能被強制隔離。隔離地點可能是酒店房間,可能是改建的會議中心,或者如果幸運的話在家隔離,大門安裝一個警報器。

自從習近平2012年上台以來,政府更加深入的滲透到居民的生活中。新冠疫情將這種控制推到了全新的水平。幾十年來支撐民眾支持度的超高速經濟成長不復存在之際,上述措施正日益考驗民眾對政府的信任。

習近平上台後發起了一項運動,將共產黨重新置於民眾生活的中心。中國政府加強了對社交媒體的審查,擴大了監控範圍,並對私營企業進行整頓。在穩步鞏固權力後,預計習近平將在本周召開的二十大後獲得第三個任期。該會議每五年召開一次。

上周在中共二十大召開前夕,北京罕見的出現一起公開抗議事件,一座高架橋上掛起兩條橫幅。橫幅上的標語包括「不要封控要自由」和「罷免獨裁國賊習近平」。警察迅速趕到現場,兩條橫幅被摘下。

Krissy Gu經營一家健身和舞蹈工作室,自2020年初以來,她已經忍受了兩次長時間的封控,其中包括2020年武漢市最早的那次「封城」和今年春天上海持續兩個月的封控,上海市政府一開始稱只封控四天。Gu說,自己肯定不那麼相信他們了。

Gu早年在波士頓讀研究生,在美國待了幾年後,2017年回到中國。Gu說,當時她只是覺得自己可以在中國做任何想做的事情。她在上海市中心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還參與了當地的戲劇活動。

現在Gu正考慮再次出國,這次是去歐洲讀博士。Gu說,今年是她第一次開始思考自己作為一個公民以及與政府的關係問題。Gu說,她認為很多人都遇到了這個問題。

國務院新聞辦公室和上海市政府沒有回覆記者的置評請求。國務院新聞辦公室負責處理媒體有關中國高層領導人的提問。

中國監控的範疇遠遠不止疫情需要。中國有關部門將臉部識別等生物識別工具所得數據與科技公司收集的身份證號碼和行為數據相結合,以辨別他們認為威脅社會秩序的行為。在遙遠的西北部新疆地區,為了實施針對維吾爾族等少數民族的強制同化運動,有關部門利用攝影機和其他人工智慧監控設備實時跟蹤人臉、聲音和肢體動作。

上個月的某個早晨,在上海的一棟辦公樓裡,上班族們排隊掃健康碼,手機上會顯示他們的健康狀況。 (QILAI SHEN FOR THE WALL STREET JOURNAL)
上個月的某個早晨,在上海的一棟辦公樓裡,上班族們排隊掃健康碼,手機上會顯示他們的健康狀況。 (QILAI SHEN FOR THE WALL STREET JOURNAL)

除了日常生活受到的干預越來越多之外,經濟成長放緩所引發的挫敗感正日益增強。經濟成長放緩部分由抗疫封控導致,已讓人更難找到工作。習近平整頓了科技和校外補教企業,以遏制民營部門的冒險行為,並加強政府對經濟的控制。據政府統計數據,8月份,城鎮青年人失業率為18.7%。

在中國陷入困境的房地產市場,政府限制開發商舉債等因素已致使房價下跌。今年夏天,一場涉及停工或爛尾樓盤的停貸潮蔓延到許多城市。

中國國家統計局用於衡量消費者信心的一項指標在4月份創下新低,自那以來,在疫情防控持續之際,消費者信心依然低迷。

只要中國抗疫防控措施一放鬆,民眾信心就可能會開始反彈,特別是如果經濟由此走強的話。經濟學家預計今年中國經濟增速在3%左右,遜於政府制定的成長5.5%的目標。一些人正重新考慮中國經濟何時會超越美國成為世界最大經濟體或者到底是否會超越美國。中國政府到目前為止幾乎未就防疫政策今後可能如何演變提供任何資訊。

最近,一名六歲男孩搭乘國內航班抵達上海,幾天後核酸檢測結果為陽性,政府先對這名男孩的400名密切接觸者實行隔離管控。然後,官員們開始追蹤次密接者,也就是這些密接者的密接。

在認定這名男孩的一位密接者曾到過一個宜家(IKEA)門店後,有關部門突訪了該門店,然後離開。經核實的影片片段顯示,當保安人員試圖將購物者堵在店內時,人們曾嘗試逃離。

上海市政府對與這起疫情相關的8.3萬人進行了核酸檢測。據市政府稱,除該男孩外,沒有人檢測呈陽性。

根據中國政府的說法,動態清零政策挽救了很多人的生命。許多中國人都支持此類防控措施。官方統計顯示,中國內地新冠死亡病例累計約5,000例,遠少於美國的100多萬例死亡病例。習近平將中國抗擊新冠疫情的努力稱為「人民戰爭」,這一說法會讓人聯想到毛澤東時代的革命熱情。

為了防控社區疫情,中國政府最基層部門的權限明顯擴大。政府工作人員和志願者會監測新冠風險,並報告居民的活動。

在習近平上台之前,從20世紀70年代末開始,政府逐漸從人們的生活中撤出,允許他們有更多的私人追求。直到不久前,許多外國高管還認為中國的領導層講求務實高於一切。

中國歐盟商會(European Union Chamber of Commerce in China)最近在發布其關於中國的最新立場文件時說,現在意識形態重要性超過了經濟。

8月,上海政府在追蹤新冠病例時將一家宜家門店隔離封鎖。(QILAI SHEN FOR THE WALL STREET JOURNAL)
8月,上海政府在追蹤新冠病例時將一家宜家門店隔離封鎖。(QILAI SHEN FOR THE WALL STREET JOURNAL)

中國的民意是出了名的難追蹤。政府會監禁批評者,學術自由也受到侵蝕。在社交媒體上,批評政府的帖子往往會被封或刪除。

在新冠疫情爆發之前,甚至在疫情早期,一些西方學者的調查發現,中國人大體上支持政府,而且他們的滿意度在過去20年裡不斷提高。

習近平上台後通過廣泛的反腐運動和脫貧努力贏得了許多中國人的支持。這些舉措加上中國官方媒體所描述的美國的腐朽墮落,助長了民族主義情緒。

最近的大部分不滿情緒都指向地方官員,而不是中央政府。

最近幾周,在中國最貧窮的地區之一——西南省份貴州,憤怒情緒愈演愈烈。一輛運送居民去強制隔離區的巴士在半夜側翻,造成27人死亡,20人受傷。一位當地官員表達了懊悔,但遭到了冷嘲熱諷。

一場抗議活動在網上形成。「我們都在車上,」許多網友寫道。

一位有兩個小孩的母親說,她當晚在另一輛巴士上,是在她4歲的孩子檢測結果呈陽性後被迫隔離,但後來被證實沒有感染病毒。

她後來在中國網路平台知乎上寫道,她非常難過和憤怒。除了表達同情之外,她更哀嘆大家的自由和生命可能僅僅取決於別人的粗心決定。

在習近平主政期間,高鐵系統高速發展,旅客們可以在全國各地快速暢行。如今,攜帶一個大行李箱可能會引發對個人行蹤的詢問。商務旅行者回到家可能會接到警察的電話,問他們去了哪裡。

像許多來自外省的中國人一樣,Yuan Yuyu夢想著在北京開創一番事業。Yuan是一名擁有電腦程式設計學位的大學畢業生,她在北京找到了一份工作,並在2020年初時訂了一張到首都的火車票。

當疫情暴發時,Yuan說她的車票突然被取消了,原因是旅行限制規定。她的工作機會也沒了。

2022年10月16日,中共二十大在北京人民大會堂召開,安全戒備森嚴。(美聯社)
2022年10月16日,中共二十大在北京人民大會堂召開,安全戒備森嚴。(美聯社)

她留在了陝西省的老家,在一家生產預製肉夾饃的公司找到一份工作。肉夾饃是一種類似於漢堡的當地特色食品。

Yuan開始和一個和她一樣熱愛旅行的男人約會,他們決定今年春天在新郎的家鄉西安結婚。但受疫情封控影響,他們所居住的位於西安附近的城市不允許他們離開。

婚禮前一天,他們所在的城市取消了封控限制,這對新人趕到西安準備在西安舉辦儀式。然而當他們早上醒來時,發現西安已下令禁止公眾集會。一些家庭成員只能轉而聚在Yuan公婆家的公寓裡。

她現在窩在家裡,小心翼翼,哪兒也不敢去。

Yuan說,誰都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被臨時封控在某個地方,這是個大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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