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克蘭正在發生的戰事令我們所有愛好和平的人士再一次感到心痛。我們看到這幾年來，從阿拉伯之春、庫德族、香港、衣索匹亞、美國國會、緬甸、阿富汗到烏克蘭，民主制度節節敗退，西方政客除了空洞的辭令以外集體束手無策——我們不禁要問：這些國家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
回顧歷史，在1987至1989年間，前蘇聯共黨總書記戈巴契夫進行了一系列改革和平反的措施，包括開放蘇聯人民代表大會代表由人民直接選舉，這些措施導致了共黨政權的終結和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聯盟的瓦解。在自由世界國家紛紛歡慶冷戰在「勝利」中結束的當時，只有新加坡李光耀看出危險所在，他在回憶錄中寫道：
『戈巴契夫在莫斯科向群眾疾呼，不要怕特務機關KGB那一天，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我告訴自己，這個人真的是天才……他坐在一具恐怖機器頂端，手上一大堆棘手困難，而他卻說：不要害怕。他一定有非常不得了的民主化妙方。直到我和他見面，我發現他完全搞不清周遭事務。他不懂游泳就直接跳進游泳池深水區。』（摘自《去問李光耀》）
在俄羅斯入侵烏克蘭的十天之前，美國對可能發生的戰爭提出警告，而烏克蘭總統哲連斯基則極力淡化衝突危機，還要求美國「提供確實證據」——這個國家四千萬人民的安全和幸福，竟然是掌握在一個僅僅具有這種認知、判斷能力的人手中！俄羅斯總統普丁在出兵之前的電視演說中稱，除了歷史的臍帶以外，俄羅斯在分家之後讓與了烏克蘭巨大的經濟利益，然而烏克蘭卻讓北約把戰略武器直直堵到自家門口，對於俄羅斯來說，是熟不可忍？換句話說，一路走來的烏克蘭政治人物對於形勢著有嚴重的誤判——俄羅斯或許可以理解烏克蘭加入歐盟的經濟因素，但是加入北約軍事同盟則絕對是踩過紅線。
才不過在去年，美國藉口要專心對付中國而倉促地結束了在阿富汗花了20年＋兩兆美金的戰爭。按理說，它的最佳策略是離間中俄——也就是拉攏俄羅斯而孤立中國才對，但是現在卻讓北約東擴壞了大局，還把西歐盟邦拖進經濟制裁和反制裁的雙輸漩渦（例如普丁可能對德國停供天然氣）。現在看起來，中俄兩國顯然更緊密地走到了一起，和當初的盤算完全背道而馳！這麼拙劣的領導人和拙劣的決策品質，最後受害的總是人民。在造成巨大的破壞和仇恨之後，西方國家就算是可以把「正義」掛在嘴上，那又能如何呢？
是誰把烏克蘭的命運推向深水區的？我們能夠責怪這位喜劇演員出身，在當上總統前毫無經驗的哲連斯基嗎？畢竟他是由烏克蘭公民在2019年，為了發洩對於寡頭和貪官的憤恨而投票選出來的。在更早的2014年，同樣一羣選民用選票把前任世界拳王送上首都基輔的市長寶座。烏克蘭人民似乎認為，選舉的功能就是讓情緒得到滿足，只要有高知名度的人就可以當總統了！他的能力、經驗、團隊誰在乎呢？這樣一種鬧劇式的民主選舉所帶來的，就是今天的戰禍─多麼昂貴的「學費」啊！我們能說這僅僅是意外嗎？
在中國的歷史上，對於一個沒有根基卻被抬出來當領袖的人，我們稱之為「弱主」，他或許具有血統的正當性甚或道德的光環，但是實權則掌握在外戚、宦官或是權臣所形成的抬轎集團手中。毫無從政經驗或是政壇人脈的哲連斯基當上了烏克蘭總統，他所能依賴的，不意外地也就是一群新的權貴和外國專家，這些人各自從本身的短期利益出發，告訴這位素人總統你該做這做那（例如制定歧視俄語族裔的撕裂政策）。如今事情搞砸了，歐美國家紛紛撤走顧問，百分之九十的烏克蘭有錢人也都逃離家園，只留下這位光桿總統誓言和人民抵抗到底，承受戰爭帶來的毀壞與蹂躪。
再把鏡頭拉遠一點來看的話，我認為，「弱主」這個概念也能夠解釋為什麼今天民主制度會在全世界範圍內節節敗退。例子要從美國開始說起。
在2016年美國總統和國會大選中，民主、共和兩黨估計總共花了65億美元競選經費。到了2020年，這個數字激增到140億美元（約4千億台幣)。在2021年1月5日舉行的喬治亞州參議員選舉，四位候選人的總花費是8.3億美元，創下歷史新高。這些政治獻金是那裡來的？當然不會是平民老百姓，而是資本家、大企業、軍火商。這些人把自己中意的候選人送進國會，以便於制定出種種減稅、補助和優惠法案，甚至影響到國防和外交政策（例如，把昂貴的先進飛彈賣給烏克蘭）。沒有政治獻金支持的候選人則不可能當選，因為從競選團隊的薪資到媒體曝光都要花很多錢（別忘了，媒體的擁有者也是財團）。這些依靠政治獻金當選的總統、州長或是議員能夠擁有自己的獨立意志嗎？不太可能——他們無法違抗金主的旨意。
在台灣，想選上一席立委至少要花上一億元，但是選上之後你就能決定龐大的國家預算要怎麼花。特別是當你擁有國會多數的話，就可以支配像是8800億這種等級的國家資源，而且連個像樣的企劃書都不必寫，事後也不必追究花到那裡去。我想，「收買政客」應該是一種報酬率最高的投資活動了——為什麼「居住正義」這種選舉口號永遠無法實現？因為政客永遠不可能傷害自己金主，也就是財團、地主、建商的的利益。此外，政治獻金也能夠解釋大部分政策髮夾彎是怎麼來的 - 因為公眾利益總是敵不過財團利益。（請參考《海市蜃樓：台灣閒置公共設施抽樣踏查》這套書，目前己經出版了七巨冊）
許多公職或民代候選人對於享受財團支甚至持抱著沾沾自喜的態度，例如某位曾經參選台北市長的國民黨候選人就號稱是「募款王」。我曾經好多次在網路論壇留言，分別質問藍綠兩黨——
問國民黨有關馬英九的誠信：(1)馬英九從北市府帶到中央的心腹李述德因大巨蛋案被求刑10年，馬英九對下屬的犯罪是知情還是不知情？(2)為什麼魏應充是馬英九後援會長？(3)為什麼郭台銘要捐7千萬給馬英九基金會？(4)國民黨有沒有徹底檢討過為什麼會讓人民失望而失去政權？
問民進黨有關蔡英文的歷練：在憑著一本「英派」和小豬撲滿坐上大位之前，(1)她曾經帶領過什麼行政團隊？(2)她曾經對國計民生做出過什麼重要貢獻？(3)她為國家培養過什麼人才？她的班底在那裡？(4)她曾經應付過什麼樣的困難危機？
不意外的，這些問題從來沒有人答覆，原因顯而易見。事實上，對於選舉金主和抬轎集團來說，候選人的經驗、能力和團隊並不重要（甚至反而有害，因為聰明的人總是難以控制），他們只須長相好、表演能力強、會讀稿就可以了。就算是有著某種嚴重的缺點——例如基本拼寫能力有問題，或是不懂防疫的公衛科醫師——也不要緊，因為自然會有媒體化妝師來補救，只要不讓公眾有機會來檢驗就好。結果我們得到什麼？過去民進黨所強力主導的國會減半、公投、促轉會、罷免門檻，最後全都整到自己 – 這是什麼樣的政治判斷力？
我們可以看出，這個「領導弱化」現象可以用來解釋烏克蘭、美國、台灣以及近年來許多失能政府的決策災難。民主制度「進步」到21世紀的今天，我們看到喜劇演員、拳王、吹牛皮者都可以肩負著數千萬人的命運，這實在是一種歷史的諷剌！過去在台灣軍中有一條歇後語，我們可以很恰當地借來形容今天的政治實況：
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
這裡「營盤」指的是地主、財團、建商、媒體鉅子和土地房屋業者。而兵是作為傀儡的政客——歷史將會證明，他們都是「弱主」。
＊作者為科技業、歷史愛好者，關心明天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