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廢死 林作逸:我是受害人 沒人願聽我講

2014-05-17 0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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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坦言,「當然這有階段之分,在事件一開始,沒有人可以原諒的」,但等到案件的訴訟告一段落,「生活上的各種問題浮現,你會發現,原來這個時候才更應該陪伴被害人,挹注一些協助,而不是這時候通通不見了。你有沒有去問過人家,已經結束這麼多年了,在這個案子當中,你獲得了什麼正義,你的生活是怎麼過的?很少人去追蹤這個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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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也說,網路輿論彷彿很支持被害人,「現實生活卻不是這樣子啊!你問你自己就好,若有親戚遇害,你願意扛起照顧他孩子這個責任嗎?大家都打嘴砲啊!我自己親身的經歷,親戚這麼多,我們6個小孩最後還是送到育幼院。」而沒有人願意支出的時候,林表示,「國家是不是要來提供一個平等、安全的環境,讓他有尊嚴地活著? 」

在網路上替被害人喊殺、憤慨,林作逸則說,「這不是跟『按讚』一樣嗎?人家寫的明明是難過的事情,你給人家按讚,那什麼意思?這種話每個人都會講啊,應該回去想的是,他實質上、生活上需要的支持是哪些。」一般人或許很難知道從何下手,林作逸建議,「第一個首先可以做的,是改變一般人對犯罪被害人的刻板印象,包含對他們的期待,認為被害人應該有的唯一立場:一定要憤怒、一定要將犯人繩之以法、以暴制暴、還公道……」

林說,這個社會不是很會安慰人;想要安慰被害人,就要對被害人多一些理解。

遭異樣眼光 連對太太都隱瞞過往

在台灣社會,大眾不僅對「被害者」有一定的角色期待,對這個族群更沒有嘴巴上說得那麼友善。林作逸回憶表示,「歧視不會在表面上表現出來,但受害人在人際關係、就業方面一定有弱勢處。譬如說國三的時候媽媽過世,遇到畢業旅行要繳2000多塊,沒錢,同學就會訕笑,最後是老師幫忙出錢。我住在低收入戶的住宅,同學也會笑、看不起,多少有這樣的心態。所以我會覺得很自卑,更不敢去跟人家講,我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他接著表示,「所以我會從實際的日常生活很多細節去看,而不是大家說『該死』、『制裁他』,應該回過頭看被害人家屬的生活怎麼辦。最簡單的,就拿我媽媽遇害那時來說,遺體在殯儀館冰了5、6年,冰凍費誰付?最後是社會局付掉了。」

林作逸1999年結婚,如今育有10歲多的女兒和6歲多的兒子,家庭美滿,但「受害人」的標籤,對他的人生造成的影響卻無法抹滅,「以前有過1個論及婚嫁的女友,她媽媽問我,媽媽怎麼過世的?我說她是意外過世的,才能帶過。」

之所以這樣反射性搪塞,林說,曾經有過「碰到這種事,沒有人要幫忙」的陰影,而且一般人對社會案件有異樣眼光,總覺得當事人不是那麼「身家清白」,他也在成長過程的環境氛圍裡,體會到「人家沒有說出口,但自己就是知道,把事情攤在陽光下是沒什麼好處的」,他的每一個妹妹,也都沒有告訴男朋友,媽媽是被殺死的,林苦澀地說,「擇偶時,你是被人家論斤秤兩的」。

甚至就連林作逸現在的妻子和她的家族,都是2004年看見《蘋果日報》頭版,大篇幅報導林作逸父親被殺,並挖出20年前母親也被殺的歷史時,才知曉一切。林表示,「我當時反而鬆了一口氣!很多事情我們不知道怎麼說,該不該說,因為我們害怕。報導出來後,全世界突然都知道了,好像不用再去思考要不要講,一次都講清楚了……」

於是,現在的林作逸甚至到圖書館翻舊報紙,蒐集當年的報導,希望好好把這些事實記清楚、給自己一個交代,他平靜地說,「我也告訴我的孩子,讓他知道我的過去,知道爸爸從什麼樣的環境努力長大,希望他能保有這樣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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