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旅行—《兩個人的餐桌,兩個人的家》選摘(2)

2017-07-29 0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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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之後,一起出遊的伙伴越分越複雜。朋友不說,單只家人就分小家庭自己、夫家與娘家。夫家或娘家,又各因成員人數不同而形成不同的出遊規模。等家人陸續又有了孩子之後,情況還會更複雜。(時報文化出版公司提供∕Eric攝影)

結婚之後,一起出遊的伙伴越分越複雜。朋友不說,單只家人就分小家庭自己、夫家與娘家。夫家或娘家,又各因成員人數不同而形成不同的出遊規模。等家人陸續又有了孩子之後,情況還會更複雜。(時報文化出版公司提供∕Eric攝影)

Eric 跟我對旅行完全沒有計劃,既沒想過一年該出去幾次才算是有品質的生活,也沒有過人生在世就要把世界走完的壯志。我們既在物質生活的同質與商業跨國的形式裡相信“It’s A Small World After All.”又同時矛盾的覺得,世界畢竟好大,連一個住了好幾年的城市,也有好多不曾踏足的街道。一有機會走到了,更發現一樣日出日落裡的生活,也有好多看不完的新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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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人大概不會再用「勝」字來比較行萬里路與讀萬卷書的關係;旅行與讀書,也從來都是勝負難分,同時可用來了解世界的不同途徑。在書中旅行的趣味,對我們來說,並不亞於走路出門;閱讀在時間與地理上的跨度又遠又大,這種旅行,很難不讓人覺得自己是一個超人,而且那種旅行耐人尋味的程度,也往往改變了預定的行程。但實際打包行李,走出家門的旅行,又有讀書所沒有的現實感。實際的交通工具帶我們抵達了一個個即使雷同,也的確不一樣的地方,使我們看到,並有機會跟其他人一起工作、休息和娛樂。

2005年大三巴牌坊以「澳門歷史城區」之一正式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入《世界文化遺產名錄》。(圖/澳門旅遊局提供)
家庭人際問題一直都是敏感纖細的牽動,一趟旅行回來,身心俱疲的狀況絕不在少數。(圖/澳門旅遊局提供)

結婚之後,一起出遊的伙伴越分越複雜。朋友不說,單只家人就分小家庭自己、夫家與娘家。夫家或娘家,又各因成員人數不同而形成不同的出遊規模。等家人陸續又有了孩子之後,情況還會更複雜。雖說各種組合各有樂趣,但大概誰也不敢說,哪家沒有自己的小問題。家庭人際問題一直都是敏感纖細的牽動,一趟旅行回來,身心俱疲的狀況絕不在少數。所以,如果可以憑良心、說真話而不得罪任何人,我會說,最好的旅行還是Eric 跟我兩人成團的單獨出遊。

Eric 跟我,除了喜好互知,行動力強之外,最重要的是,我們對任何行程的改變絕不互相抱怨。就這樣幽自己一默吧!我們的婚後人生可以說是在計劃與變化中旅行,所以,如果在真實的旅行裡有任何改變,我們也已經習慣的以一種「必要」來看待行程的變動,而不當它是「不順心」或「不順利」。更奇怪的是,我們也常常在同一個時間做出「進」或「退」的打算,彼此贊同而不是互相忍耐,節省了不少時間與精力。

我高中的時候,對出世、入世還不很了解,卻故做解事的在一本《史懷哲傳記》上寫著「入世的有為,出世的淡泊」。又過了四十年後我才知道,我不管從哪一個角度看,都只能算是一個非常入世的人。我對所有生存下來的條件與有可能生活的更幸福的方法,都有濃厚的興趣;又對「普遍的」,比「獨特的」生活方式更關懷注意;我對「享受」與「受苦」想得一樣多,對豐富和簡單也同懷珍惜。這種生活的好奇心,既遺傳自父親,也堆疊於我自己五十幾年來的生活感知。

出門旅行,我除了愛看別人怎麼在柴米油鹽醬醋茶裡生活之外,更對一個社會以什麼的生活品質來思考人的病痛感到好奇。我也會為了好奇而繞進診所或醫院去看看;看看空間陳設,也看看身在其間的人們期待幫助的神情。有一次,我真是好奇到不知怎麼說了,不只進去看診所,還為了證實醫生診間的氣息,與醫生如何望聞問切而去掛了號。這種奇怪的心情,Eric 總是了解,至少,我相信他起先或許覺得我很怪,但慢慢的也就見怪而不怪了;等過了幾年,他跟著也怪了起來,有時竟比我更先注意到原本只有我才感興趣的事,於是,我們就更常一起興致勃勃的去看這個世界,一起交換心裡深處的所思所感。

大學指考和開學季到來,高雄市政府交通局與統聯客運合作推出100路金榜題名主題公車(圖/高雄市交通局提供)
大概是四、五年級的時候,有時從新生南路搭公車去上學,車票是八毛。如果拿一塊錢購票,因為當時缺硬幣,所以就不找回兩毛錢,而是找還一顆酸梅;當時的酸梅,市面售價剛好兩毛。(圖/高雄市交通局提供)

旅行,有時候真是可以小而美,新奇到不可思議。但越是唾手可得的願望,如果不刻意相求,幾年下來也會擱在夢裡。從三峽接不同路線的公車慢慢坐到台北東區,就是我想了好幾年才完成的小旅行。那天坐在車上,Eric 跟我講他的小時候的事,說大概是四、五年級的時候,有時從新生南路搭公車去上學,車票是八毛。如果拿一塊錢購票,因為當時缺硬幣,所以就不找回兩毛錢,而是找還一顆酸梅;當時的酸梅,市面售價剛好兩毛。我問他,得到酸梅很高興嗎?他開心的笑著說:「也滿好的,直接塞進嘴巴。」又帶著人在回憶裡才有的一種悠遠的笑意,與不可思議的神情說:「喔!但是車掌好凶,每個都好凶!」

台北市木頭地板和酸梅當找錢的公車時代,我還在台東成功鎮長大,沒能與Eric 的記憶並肩齊步。但在這樣一趟小旅行裡,一起漫步走回他在不同地點長大的街道巷弄,補齊我們未相遇前各自對社會環境的記憶時,我體會到自己並未預期的滋味。我喜歡把他的回憶記在心裡,有時熟悉到會誤以為自己也在他的記憶場景裡長大。這時,我會想起擁有「青梅竹馬」愛情的人,在老年夫妻的回憶裡,又是怎麼樣的一種珍寶!

*作者為自由作家。本文選自作者新作《兩個人的餐桌 兩個人的家》(時報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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