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紹煒專欄:那些拿銀行當自家金庫的「銀行家」們

2017-06-21 0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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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豐金涉違法放貸,董座何壽川遭檢方收押,未來要重返金融界很困難。(YouTube)

永豐金涉違法放貸,董座何壽川遭檢方收押,未來要重返金融界很困難。(YouTube)

永豐金控老闆何壽川因違反貸款50多億元的案件,日前遭收押,金管會也在周一火速解除其董事長職務,由檢調單位與金管會掌握的事證來看,何壽川這次的案件恐難善了,百年家族碰上劫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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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壽川的政商實力與銀彈實力雄厚,一統永豐金

何壽川家族的發跡是由其父親何傳與2個弟弟,在日據時代一起創業開始,當時何家被稱為台南安平首富;但目前大眾耳熟能詳、何家主要基業的永豐餘公司則是在戰後才設立。外界多以製造業家族定位何家,何家確實是以紙業為根本,同時也是台塑最早的投資者,至今仍是台塑大股東之一。

外界較少注意到的是何家雖以製造業為本,但也是很早就參與金融業,何家就與連戰家族同是台北中小企銀的大股東,新銀行開放又與親國民黨的潤泰尹衍樑、東帝士陳由豪一起參與投資華信銀行。之後台北國際商銀(台北企銀後來改名)以換股方式成為建華金控(華信銀行與洪敏強家族的建弘合併而成)的子公司,最後再與建華金控下的建華銀行合併。

在一連串整併過程中,何家顯露出乎外界意料之外的實力─包括政商實力與銀彈實力,讓其能逐退洪家、整合其它勢力,最後何壽川勝出,從金控到銀行也全部改名為「永豐」。何壽川家族成為笑跨金融、傳統製造、生技等產業的家族集團企業。

誠信條款讓何被解職,未來重返金融界機會小

不過,這次的事件可能會讓何壽川被迫遠離金融業,永遠不能在金控掛任何職務─即使經過纏訟多年,法律上判決無罪也一樣。金融法令中有所謂的「誠信條款(也有人稱為是「不誠信條款」),即金控法以金控「有違反法令、章程或有礙健全經營之虞」,得解除經理人職務規定;而且,金管會執行這條法令的速度,一次比一次快─從最早期的一審判決有罪才執行,後來是起訴就執行,最後則是被收押就啟動。

過去的金控、銀行負責人,因「誠信條款」被解除職務者眾多─從中信辜家老大、老二,元大馬家、開發劉泰英、國票林華德、中華王又曾…..等都是如此。而且,要特別注意的是:一旦沾上「不誠信」,想「王者歸來」已無可能,至少到目前為止,被解除職務者,尚未有人能重返金融業的董總職位。

金管會對何壽川的批判算是措詞嚴厲,金管會主委李瑞倉說:「何壽川透過巧妙安排,遇到轉投資產業關係人交易案過程,未能保持分際,發生利益衝突,損害金控負責人誠信,讓金融機構暴露在高風險下」,「法律遵循,不是規避法律,本案(永豐金案)當事人以為『規避法令就是遵守法令,這中間是天壤之別』」而依過去案例來看,類似案件往往纏訟超過10年,加上「誠信」污點,何壽川已無可能重返金融崗位。

手法大膽粗糙,視關係人條款如無物

坦白說,任何看過永豐這幾個案件的金融界人士,都會被嚇到瞠目結舌,因為手法既大膽又粗糙,銀行經營者似乎完全沒有關係人利益迴避的觀念,直接就把錢貸款給那些子孫公司與關係人的公司。甚至在內部財務、會計及高階經理人都出現異議、反彈甚至寧可去職避禍,亦不願同流合污時,仍不知收斂。這個案件會爆出來,也是有內部員工向金管會檢舉。

台灣的家族企業,傳統上都有集團內企業彼此交叉持股、資金互通有無、方便作帳的習慣,思維上就是:反正都是我家的,左手換右手、右口袋移左口袋,關係不大。如果公司小且未上市,沒人會管你;但一旦公開發行又上市,則公司成為「大眾擁有」的公司,這種作法就違法,有出事的風險;而如果涉及金融機構,必須面對更嚴格的監理要求與標準,風險又更高了。巧合的是那些製造業出身搞銀行者,有不少都難逃把銀行當自家金庫的誘惑,最後都身敗名裂。

當年製造業老闆瘋當銀行家,而今安在哉?

民國91年,台灣開放了16家新銀行設立開始,國內許多過去未涉足金融界的製造業企業,都搶著來捧這碗「金飯碗」,企業大老闆們都認為自己家有一個「金庫」有助集團發展。但這麼多年下來,由製造業跨進金融業的銀行,幸運一點的是「經營不善」被併購,糟糕一點的是淪為被接管,更爛的當然就是原本的「銀行家」們或是觸法被關或是亡命海外、身死異地。

例如,太子許勝發與一些汽車、水泥業者成立的萬泰銀行,最後被開發合併;統一與台南幫成立的萬通銀行為中信金併購,義美、華新麗華設立的大安銀行被台新金吃下,亞太銀行被併入復華金控。慘一點的則是如中部長億楊天生成立的泛亞銀行淪為被接管,三陽的慶豐銀行被接管,高雄玉玉雲家族的中興銀行、力霸王又曾的中華銀行、還有宏國後來入主的中聯信託,都因違法超貸、掏空銀行等案件而被接管。

直接到金庫搬錢,把銀行當「自家金庫」

這些案件中最「精采」的是中興與中華兩家銀行的案例。王又曾是把手中的上市公司及中華銀行都當成自家金庫,錢轉來轉去,最後都轉入自家口袋;甚至在東窗事發前還用旗下企業向中華銀行貸款套出數十億元且「立即轉匯國外」。他累積的債務估計在6、7百億元。中興銀行的案例則更是「直白粗魯」,王家子弟與台鳳黃宗宏炒作台鳳股票失利,最後是在銀行關門後直接開金庫搬錢,把「自家金庫」的核心概念發揮得淋漓盡至。

當然,兩家的下場都不是太好;王玉雲父子在判刑後潛逃大陸,王玉雲在大陸病逝;王又曾亡命美國,車禍而死,8名子女中有7人因掏空案判刑入獄。距上次的金融重大弊案已時隔10年,雖然這次永豐案尚未拖垮銀行與家族成員,但何壽川恐怕已難逃從金融界除名的命運了!

當「銀行家」的夢醒時分

而經過十多年大浪淘盡許多新銀行後,台灣又碰到OVERBACKING(銀行過多)的競爭,利差日低,加上監理趨嚴,業者調侃銀行業已是「賣白菜的利潤,賣白粉的風險」,也是大老闆們當「銀行家」的夢醒時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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