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中對立升高,台灣該選哪邊站?朱敬一:要能預判局勢,扮演扭轉戰局角色

2020-05-11 1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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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敬一。(自由亞洲電台)

朱敬一。(自由亞洲電台)

美中兩國之間逐漸「脫鈎」,甚至日漸激化對立。有人擔心,台灣如果在美中之間明確站在美國這邊,萬一美國戰略改變,台灣處境會很危險,因此台灣應該「不選邊」,與美中同時交往。台灣重量級的經濟學家、中研院院士朱敬一接受本台採訪時,挑戰這種看法。他認為,應該改變「選邊」的傳統觀念,台灣應該扮演「扭轉戰局」的關鍵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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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的戰略格局正在激烈轉變中。美國和中國經濟有走向脫鈎的可能。在美中之間,台灣可以不要選邊站嗎?台灣中研院院士朱敬一認為,過去有所謂美中台的「大三角」的說法,但近20年來中國實力增長,已經變成美中兩大勢力對決。台灣已經無法像九零年代一樣,在美中之間不表態,左右逢源,將自身最利益最大化。

「台灣變成兩個體制對決中間的一個小環,而不再是一個美中貿易戰中間,踐踏過的一個小動物,兩只大象打架踐踏過一個小動物。不是像第三者那樣無辜,它幾乎必然要在一個兩個陣營。全面對峙的環境中間,就不同的議題,有他的立場,你不可能完全沒有立場。」

朱敬一剛剛卸任台灣駐世界貿易組織代表,對美中貿易及科技戰有第一手的觀察。那麼,什麼是台灣應該選擇的立場?朱敬一說,今天美中的對峙,已經從狹義的地區「海權」爭霸,演化出關稅貿易、匯率操控、科技產業、人工智能、知識產權保護、政府補貼、一帶一路、5G與6G規格等等議題。各個議題不能用同一個標準一刀切,而且都跟「地理」概念沒有關係。

「這麼多面向,我大概可以舉出十個面向。如果你有十個面向,老實說如果你有點數學的概念,你就不知道什麼叫『邊』,你一個面向,或東或西或南或北,你可以有『邊』,但是你如果有十個面向,你就只好一個議題一個議題去談。而沒有一個籠統的概念叫做選邊。」

朱敬一:美中角逐超越地緣政治 台灣應作出「關鍵扭轉」決定

「像5G、6G什麼叫地頭蛇,它的概念是cyberspace(網路空間),在cyberspace(網路空間)裡頭哪有什麼地頭,他連方向都沒有。所以整個的戰略觀念,我覺得是要從不同的角度去想。如果你鎖在那個地緣政治,大概就傻掉了。」

因此,朱敬一認為,既然沒有「三角」關係,只有美中雙邊角力,台灣就不得不在美中之間,做「巧妙的、關鍵性的選擇」,做好「扭轉戰局」(pivoting)的角色。

「我講的所謂pivoting,就是你要預判戰局,事先想像你的一些可能的動作,然後想像一下你這些小動作,會不會在五年十年之後,它會變大。比如說5G、 6G。這個戰爭,大概不是我們能夠左右全局的。但是它一定牽涉到國家安全。因為5G、6G 對於未來的電子偵防戰爭等等,影響太大了。所以美國、中國在這邊會有很多衝突的。但是就我們的晶圓代工來講,我們講的是晶片代工的利益,所以如果說真的因為5G、6G扯翻臉了,變成兩個系統,美規中規,對我們是好還是不好。如果一定要去想像,有沒有什麼事情我們現在可以做,讓這個事情的發展,稍微朝我們比較有利的局勢去走。這是我所說的pivoting。」

台灣如何尋找扭轉局勢的角度呢?朱敬一認為,因為中國的不民主,有許多制度性缺陷,比如司法臣服於黨,引發香港反送中運動。另外,中國和美國現在科技領域的爭奪,台灣更要思考怎樣最符合自己利益。例如晶片產業,在某些安全敏感領域,美國會把與中國產業合作的公司,放在entity list(美國商務部工業與安全局出口管制條例實體清單)上,就不能再跟美國公司合作。如果被這樣限制,台灣經濟可能會受到很大的傷害。

至於有分析認為,中國已經非當年吳下阿蒙,經過多年的發展,已經可與美國較量。朱敬一認為,中國已經漸漸走過了投入和效率驅動的高速成長期,到了經濟發展的後續階段,成長率將會減緩,也會像先進國家一樣,需要靠「創新驅動」。但是中國的環境缺乏自由的土壤,壓抑的空氣無法培養有瘋狂點子的天才。

疫情控制力度大 中國模式抬頭? 朱敬一:極權主義擅長隔離 無法改變外界觀感

另外也有人認為,比起現在疫情仍然遍地烽火的歐美,中國強力控制疫情的中國模式有其可取之處。朱敬一認為,就像關維吾爾人一樣,極權國家隔離措施很容易有效率,但就算隔離有成效,也不能掩蓋中國極權主義的本質。

「就算中國控制疫情成功,就算他是一個模範好了,如果其他事情他做的像主教那樣子的話(經常行善),那你還真的很難找到他的毛病,去批評他。他真的會像你剛剛描述的,好像一個極權國家典範。可是他不是啊!他就不是主教嘛!他經常犯很多奇怪的錯。你看他的外交官那副嘴臉。那個不像外交官,那幾乎像是大人教訓小孩子。我記得報上說中國(在)瑞典的外交官,跟他們講說我們中國人接待客人,有兩種方式。一種是招待他們吃飯,Treat them feast。要不然就是treat them with bullets(給他們吃子彈)。怎麼會有外交官這樣講話!所以他(如果要擔當)歷史轉折的這種角色,他不能只在這一個事情,也就是隔離(containment)做的比別人好。他要整個的行事本身,都是令人服氣的。但他不是。所以我不覺得他們極權隔離的表現出優勢,會讓大家對於極權主義,就有一個不同的看法,我不覺得。」

朱敬一是美國國家科學院海外院士,也是台灣中央研究院最年輕的院士,曾任中研院副院長,國科會主委。他最近出版新書《牧羊人讀書筆記》,發表他對政治經濟歷史思想等全面性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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