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釣魚台到靖國神社到APEC 中日的海陸博弈

2014-11-05 22:36

? 人氣

中國與日本的歷史恩怨,進入21世紀之後益發糾葛難纏,雖然有時還算風平浪靜,但更多的時候卻是暗潮洶湧、波濤詭譎。2012年9月之後,兩國關係降到冰點,火藥味越來越濃。因此今年11月10日至11日的亞太經濟合作會議(APEC)經濟領袖會議(Economic Leaders' Meeting),最受矚目的其實不是經濟議題,而是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與日本首相安倍晉三的「習安會」是否順勢登場,為兩國關係解凍營造契機。

[啟動LINE推播] 每日重大新聞通知



中日兩國會議桌上擺的是兩道海陸大餐:海上的釣魚台列嶼(日本稱「尖閣諸島」)主權問題,以及陸上的靖國神社參拜爭議。此外還有多道「配菜」,例如日本解禁集體自衛權、日本通過《防衛裝備移轉三原則》、《日美防衛合作指針》、中國民間對日索賠、中國政府對歷史事件的運作等等。

釣魚台主權問題

釣魚台及其附屬的70個島嶼和岩礁,大概是全世界最麻煩的一組無人島,涉及台灣、中國、日本、美國等4個國家,台、中、日均聲稱擁有主權,美國則是在1972年移交琉球群島行政管轄權時,一併將釣魚台列嶼交給日本,正式點燃40年來高潮迭起的爭議。

釣魚台主權的歷史文獻與相關論文汗牛充棟,大概再過40年也還是不會有台、中、日均能接受的定論,三方只能繼續各說各話;但若因此引發軍事衝突,也是不可想像之事,無限期擱置主權、共享並合作開發油氣資源是唯一的明智之舉。

然而2012年日本右翼陣營突然發難,東京都知事石原慎太郎啟動「收購」釣魚台計劃,募款很快就超過10億日元,右翼人士並大舉前往視察,甚至直接登島。北京當局自然不會坐視,連番聲明抗議之外,也曾由外交部副部長傅瑩召見日本駐華大使丹羽宇一郎。

東京當局被迫出面,臨時推出釣魚台「國有化」計劃,以避免右翼人士破壞中日關係大局,並繼續維持現狀。首相野田佳彥受訪時表示:「釣魚台國有化是為了繼續平穩安定地維持管理,將向中國作出解釋,希望中方理解。」2012年9月11日,日本政府以20.5億日元從「島主」栗原弘行手中「收購」釣魚台列嶼,日後由海上保安廳負責管理。

儘管日方有其不得不的苦衷,中方還是反應激烈,強烈抗議、嚴峻警告、召見大使之外,更多次出動海洋監視船(海監船)、海監飛機前往釣魚台附近海域宣示主權。2012年10月,解放軍海軍艦艇編隊首次巡航釣魚台海域,距離釣魚台最近時約30海浬,日本海上自衛隊則以驅逐艦、護衛艦尾隨偵察。

2012年迄今,中日兩國互不相讓,持續在釣魚台海域和上空交手,雖然並未擦槍走火,但情勢依然一觸即發。美國方面則支持日本的主權訴求,今年4月,美國總統歐巴馬訪問日本,與安倍發表《聯合聲明》,表明基於《日美安全保障條約》,美國對釣魚台負有防衛義務。

其實無論歷史如何詮釋,釣魚台的現況恐怕仍有必要維持。1972年中日邦交正常化以及1978年《中日和平友好條約》的談判與簽訂過程,從周恩來到鄧小平,從田中角榮到福田糾夫,中日雙方都能「以大局為重」擱置釣魚台爭議。現在兩國如果想負起大國的責任,成為亞太地區的穩定力量,而不是不定時炸彈,習近平與安倍都必須效法前輩先賢。

靖國神社參拜爭議

靖國神社位於日本東京都千代田區九段,原名「東京招魂社」,建於1869年(明治2年),供奉自明治維新以來為日本戰死的軍人及軍屬,絕大多數是日本二戰陣亡將士,原本由軍方管理,二戰之後改組為宗教法人。

1978年8月,中國與日本簽訂《中日和平友好條約》。10月,中國國務院副總理鄧小平訪日。然而就在鄧小平訪日前不久,靖國神社舉行「秋祭」時,正式讓14名經遠東國際軍事法庭審判的甲級戰犯入祀靖國神社,但是當時並未引發太大的爭議。早期池田勇人、大平正芳等在擔任首相期間數度以私人身分前往參拜,中國媒體也沒有大幅報導。而且1978年之後,日本天皇就不再參拜靖國神社。

1985年8月15日(終戰紀念日),中曾根康弘首開先例,以首相的身分參拜靖國神社,結果也首度引發外交糾紛,北京當局發表譴責,但中國民間的反應並不強烈,翌年中曾根還訪問中國。這段期間中日關係發展順暢,1989年日本裕仁天皇病逝,中國外交部長錢其琛以特使身分出席葬禮。1989年4月,中國國務院總理李鵬訪日。1989年六四事件之後,日本是第一個對中國解除制裁的先進工業國家。

11年後的1996年,橋本龍太郎循著中曾根的足跡,再次以首相身分參拜靖國神社,也再度引起中方強烈批評,之後橋本以訪問瀋陽的九一八事變紀念館來向中方示好。1998年中國國家主席江澤民訪問日本,但雙方就歷史問題未能達成一致公報,江澤民發表措辭強硬的演講,許多人認為這是中日關係化友為敵的轉捩點。

2001年4月,小泉純一郎出任首相,8月就到靖國神社參拜。雖然當年10月小泉訪問北京,參觀盧溝橋和中國人民抗日戰爭紀念館,對日本侵華歷史表示反省和道歉,但是2002年4月他再次參拜靖國神社,北京當局從此翻臉,中日兩國領導人互訪隨之中斷。小泉6年首相任內,年年都向靖國神社報到,中日關係降溫到冰點。

2006年9月,安倍晉三第一次擔任日本首相,處理靖國神社問題相對低調,對是否參拜不置可否,一方面安撫國內右翼勢力及民族情緒,一方面也避免在東亞引起新一波的外交風暴。但是2012年10月,已卸任首相的安倍還是以自民黨總裁身分參拜了靖國神社,北京當局大加抨擊。

同年12月26日,安倍二度拜相,右翼色彩日益鮮明,全面強化美日同盟關係,拉攏東南亞國家,主張解禁集體自衛權,設置國家安全保障會議,反對中國設置東海防空識別區(ADIZ)。2013年12月26日,安倍二度執政滿1周年,終於完成夙願,以首相身分前往靖國神社參拜,中國、南韓等亞洲國家又是一片口誅筆伐,中日關係再遭重創。

不過在滿足右翼的民族主義需求之後,安倍開始修正路線,近來頻頻對中國釋出友善的訊息,對北京 APEC「安習會」尤其躍躍欲試。今年靖國神社的春秋二祭與終戰紀念日,安倍都是「禮到人不到」,只提供祭祀費與祭品,目的就是降低雙方緊張關係,為APEC「安習會」營造契機。

日本方面期望,日中雙方同意暫時擱置釣魚台與靖國神社兩大爭議,在不設任何條件的前提下舉行正式會談,主要內容可能包括重申遵守《日中聯合聲明》、確認兩國是追求共同利益的「戰略互惠關係」。

北京當局儘管不肯鬆口點頭,但也沒有把話說死。日本政府11月6日派國家安全保障局局長谷內正太郎前往北京,將與國務委員楊潔篪會談,協調APEC北京峰會期間日中領導人的對話方式。習近平與安倍到底會不會、如何會?今年的APEC懸疑氣氛十足,是驚喜還是失望,恐怕要到最後一刻才會揭曉。

喜歡這篇文章嗎?

閻紀宇喝杯咖啡,

告訴我這篇文章寫得真棒!

來自贊助者的話
關鍵字:
風傳媒歡迎各界分享發聲,來稿請寄至 opinion@storm.mg

本週最多人贊助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