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知道，一樣東西的價格並不總是代表著它真正的價值。但是，價格卻能說明許多問題。
上星期，印度兩個截然不同的價格就恰好說明這一點。
其中一個價格無情、精確地揭示出印度仍然存在的深刻偏見；另外一個則強有力地證明，政府為打擊逃稅開出的那劑猛藥見不了效。
讓我們先來看看令人震驚的第一個：寶寶的價格。
不久前，我去加爾各答報導，西孟加拉邦警察剛剛破獲一個買賣嬰兒的犯罪組織。
這個非法的「領養」網絡中包括醫生、護士、慈善組織工作人員。他們會勸說那些原本並不打算生的產婦賣掉嬰兒，然後他們再轉賣給沒有孩子的夫婦。
這個犯罪組織也被指控偷走新生兒。我們採訪的幾對夫婦說自己生下看來很健康的寶寶，之後卻被告知寶寶死了。
西孟加拉邦負責兒童保護工作的政府組織「兒童權益委員會」的查克拉波蒂（Ananya Chakraborti）曾參與、配合當地警方的調查工作。她說，這樣的騙局有可能已經持續20年，涉及可能多達2000名新生兒。
這個案子當中令人震驚的細節相當多，但依我看其中最搶眼的當屬賣方給寶寶開的價：非常有說服力，突顯印度社會某些方面仍然存在的深刻偏見。
案件的更多詳情還在一點點披露，已經知道的嬰兒價格差別很大，但是很明顯的一點是：寶寶也是分檔次的。
皮膚白的男寶寶最貴。警察說，想買白皮膚男嬰要凖備好多達70萬盧比（8200英鎊），皮膚黑的男寶寶價格可能只有這個價格的一半。
媒體報導說，白皮膚的女寶寶開價大約是15萬盧比（1760英鎊）；黑皮膚的女寶寶最多只能要10萬盧比（1170英鎊）。
加爾各答一處破舊的郊區，一家小精神病院樓上的一間屋子裡，警察發現了年齡在1到10個月之間的10名寶寶。許多寶寶已經生了褥瘡，不停地咳嗽，絶大多數營養不良。所有的寶寶都是黑皮膚女嬰。
查克拉波蒂說：「這些都是賣不出去的。」
第二個價格聽上去不會讓人如此痛心，但也發出一個重要信號：錢的價格。
一個月以前，印度總理莫迪突然宣佈，全國86%的現金4小時之後作廢：自11月8日午夜起，大面額現鈔—500盧比和1000盧比（6英鎊和12英鎊）—即將停止流通。
莫迪簽發了一種新的500盧比和一種2000盧比現鈔，要求印度人民在50天之內把舊錢換成新錢。莫迪還警告說，如果你在銀行賬戶中存款超過25萬盧比（3000英鎊），等著吧，稅務局會來檢查的。
莫迪的目標是印度人所說的「黑錢」：未付稅的現金。
當時我在報導中說過，這是「打擊逃稅的大膽舉措」，但現在我不敢肯定這一招是否能夠見效。
毋庸置疑，莫迪打贏了政治仗。兩周前，幾千名示威者曾上街抗議。但最開始，反對派組織者曾宣稱，抗議活動會讓全國陷入癱瘓。
不過，在打擊黑錢上，莫迪是否能夠真正收到明顯成效就是另外一碼事了。
多種估計表明，黑錢佔印度經濟的大約五分之一。政府把14.7萬億盧比（1700億英鎊）撤出了流通，最開始估計高達3萬億不會重返銀行。
現在，這個數字看起來有點像是戲劇化的誇張。說到這裡，我們就要提到錢的價格了。
黑錢洗白現在的價格據說是：每1000盧比收費300盧比（4英鎊），或者說面額的30%。
有不法組織雇用有「低收入人群帳戶」的人，讓他們去換錢。收費30%看起來像是針對黑錢徵了很大的一筆稅，但也揭示出，大多數人總會找到把不法之財洗乾淨的方法。
這也說明，作廢的現鈔中絶大部分最終可能都會重新進入銀行系統，上周印度財政部稅收官員也這樣承認。
這將給莫迪帶來非常現實的一個問題。如果最後結果果真如此，政府很難宣稱大部分黑錢被掃除了。這項舉措給人民生活帶來極大干擾和不便，掃除黑錢是關鍵目的。
兩個截然不同的價格，讓我們看清了印度的兩個方面。但是，這兩個價格都證實，有時，市場會給我們帶來非常難以下咽的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