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興隆專欄:捷思法與偏誤─複雜問題簡單快想解決不了

2019-11-20 0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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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們大腦在演化過程中,為了減少能量的損耗發展出捷思法這種偷懶程序的後果嗎?還是我們現代人放棄了我們早已擁有的強大“慢思”的能力,不願意做複雜的思考,只想“快想”地找到自以為是的解方?(示意圖,取自pakutaso)

是我們大腦在演化過程中,為了減少能量的損耗發展出捷思法這種偷懶程序的後果嗎?還是我們現代人放棄了我們早已擁有的強大“慢思”的能力,不願意做複雜的思考,只想“快想”地找到自以為是的解方?(示意圖,取自pakutaso)

最近和學院的老師討論「捷思法」(heuristics)在創新教學的應用與限制,發現它的影響力無所不在,不論是對台灣的還是外國的學生,也不管是年輕還是年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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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大腦僅佔一個人重量的2%,卻每天需要花掉我們20%的能量。對於這樣一個不成比例的耗能器官,我們大腦也有自己處理判斷事情的“捷徑”,相信這樣的目的是為了不要再增加能量的消耗。想想這也是合理的,如果我們的大腦隨時對每個決定都需要花腦筋好好的分析才做判斷,那可能我們的智人祖先還沒有離開非洲大草原之前,就已經被大腦過度的認真給絕種掉了。這些捷徑早先被丹尼爾.康納曼(Daniel Kahneman)和阿莫斯.特沃斯基(Amos Tversky)兩位以色列學者歸納出來,稱之為捷思法,包括:可得性捷思法、代表性捷思法、定錨式捷思法、模擬性捷思法等等。這些捷思法讓我們大腦可以偷懶,對一些日常事務的決定省下許多用腦的需求,但對於複雜事物的決定,這類的偷懶往往帶來「認知偏誤」(cognitive biases),以至於無法做出好的判斷。

這使我想到過去求學期間讀過的一篇古文,出自呂不韋的呂氏春秋「人有亡斧者」:

「人有亡斧者,意其鄰人之子。視其行步,竊斧也;視其顏色,竊斧也;聽其言語,竊斧也;動作態度,無爲而不竊斧者也。俄而掘其溝而得其斧,他日,復見其鄰之子,其行動、顏色、動作皆無似竊斧者也。」

這真是認知偏誤裡的「確認偏誤」(confirmation bias)的經典例子。當掉了斧頭的人,懷疑鄰居小孩偷了他的斧頭時,鄰居小孩的每一個動作都是證明他偷竊斧頭的依據,然而,當他找到遺失的斧頭之後,相同的每一個動作都不在與竊斧有關了。我在想,如果呂不韋(前292年-前235年)在戰國時代就有現在的學術研究可做,那麼這個偏誤應該被稱之為“呂氏偏誤”了。

不查證不思考就得不到真相。
這些捷思法讓我們大腦可以偷懶,對一些日常事務的決定省下許多用腦的需求,但對於複雜事物的決定,這類的偷懶往往帶來「認知偏誤」(cognitive biases),以至於無法做出好的判斷。(取自網路)

而在我自己的學術研究過程中,也曾經驗過確認偏誤帶來的衝擊。科學的研究基本程序是觀察現象提出問題,針對問題提出假說,針對假說設計驗證方法,透過方法產出的數據去檢驗假說的正確性。如果數據可以支持研究者所提出的假說,則這假說成立的可能性就越大,反之,則證明假說是錯誤的。這套科學程序有趣的地方是:以研究者為中心。研究者提出假說,研究者設計實驗取得數據,最後為自己的假說判定對錯。可以想見,研究者對自己所提的假說會有一定程度的信心與期待,但是當這個期待與實驗數據相左時,研究者的心裡做何感想?

我曾在研究一個稱之為過氯酸鹽的水體污染物時,經歷過這有趣的過程(詳細請參閱:「與過氯酸鹽的戰鬥」,科學發展 2013 年 10 月490 期80-85頁)。由於對於自己的假設過度自信與期待,以至於當實驗數據顯示與預期不符時,會刻意地避開自認為是「奇怪」的結果;就像掉了斧頭的人一樣,也會將數據的解讀往自己期待的方向去詮釋。這時,如果不能跳出框架,很容易被確認偏誤所蒙蔽。最終的結果將會是寫出一篇錯誤結論的論文,運氣好的話是在審查過程中被退稿,運氣不好是發表後被檢驗發現結果是錯誤的(科學的精神亦在於此:可被檢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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