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唯一的一個十三號星期五,什麼都沒發生:《意猶未盡的黃金時代》選摘

2019-10-26 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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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018-亨利.馬諦斯畫作《Window at Tangier》。(資料照,取自維基百科)
亨利.馬諦斯畫作《Window at Tangier》。(資料照,取自維基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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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一三年二月,文學的南北兩極對撞,法蘭茲.卡夫卡和艾爾莎.拉斯克許勒。卡夫卡原本從未針對任何人說過一句難聽的話,如果他難得這樣做,例如針對他父親,他會寫出一封百轉千迴的長信,用形式和語言的安全帶緊緊箍住反感的力道。可是當卡夫卡遇上拉斯克許勒,他的安全裝置就失控了。她那份原始的性慾能量似乎過度強烈地讓他察覺自己的拘束。於是卡夫卡在二月十二日寫信給他的情人菲莉絲,幸好她離得那麼遠,可以只把她當成收信人,無須同時把她想成情慾對象。他寫信給菲莉絲說:「我受不了她的詩,由於那種刻意鋪排,只讓我感到空洞和反感。」接下來又說:「基於同樣理由,我也討厭她的散文,那是一個過度亢奮的都會女子用胡亂顫動的大腦創作出來的。」用白話文來說就是:我怕她。卡夫卡這個由一位仁慈上帝用千萬個神經末稍拼湊而成的生物,彷彿驚慌失措地選擇逃走,因為他害怕被她那無邊的想像、被她的不受約束、被她的女性魅力吞噬。在三月二十四日,他們在柏林優斯堤咖啡館相遇過一次,和另外幾個作家在一起。他們合寫了一張明信片寄往萊比錫,給他們的共同出版商庫特.沃爾夫。明信片上寫著「敬愛的沃爾夫先生」,署名是「您忠誠的F. 卡夫卡」,而拉斯克許勒在那旁邊畫了一幅素描,署名「艾比蓋皇帝三世」。單是這個憑空捏造的姓名和頭銜就讓卡夫卡心裡發毛。

在柏林與卡夫卡會面的兩週後,拉斯克許勒偏巧搭車前往布拉格,要在那裡的德國女藝術家俱樂部朗讀作品。她把自己打扮了一番:銀色靴子配上絲質襯衫,她說那是卡布里藍洞絲。當來賓開始鼓掌,人在後台的她尚未決定該朗讀哪一段,在她的詩集裡翻來翻去,拿不定主意。然後她站起來,走到幕前。「她站在那兒,像個倔強的男孩,臉龐具有怪異的吸引力,像個俄國虛無主義者。」然後她開始朗誦詩作,像是東方先知喃喃念咒。在場的人呆望著她,懷著謙卑和欽佩,大家屏息聆聽,大學生、文人、藝術家,包括埃貢.埃爾溫.基希和卡夫卡的摯友馬克斯.布洛德。只有卡夫卡沒來。他的恐懼太大。

在格陵蘭島終年不化的冰天雪地,阿弗列.韋格納坐在極地探險隊的冬季營地裡寫作,戶外氣溫零下三十度。十一月時,在馬堡大學擔任物理學、氣象學和天文學講師的他發表了「大陸漂移說」,為此飽受嘲弄。沒有人相信他的理論,說地球各大洲在兩億年前是一塊相連的大陸。當時的人還無法理解這一點,甚至連彼此之間的關聯都不明白。韋格納沮喪之餘加入了丹麥探險家約翰.彼得.科赫的探險隊。四名男子、十六匹冰島馬和一條狗打算從東到西橫越格陵蘭島,穿過一望無垠、不曾有人見過的冰原。但此時繼續前進實在太冷,冷到他根本無法把臉伸出營帳外,要等到四月才能往前走。於是馬兒嚼著乾草,狗兒啃著骨頭,韋格納和科赫在下棋。之後他點亮黯淡的油燈,繼續寫他那篇大陸漂移的偉大論文。他知道世人總有一天會相信他,哪怕是在兩億年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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