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9月，美國總統歐巴馬在中國杭州，與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舉行第9次「歐習會」，這也是任期即將結束的美國總統奧巴馬的最後一次亞洲之行。隨著美國大選臨近，共和、民主兩黨候選人和其各自所代表的國內民意在軍事、政治、經濟等領域日趨強硬和保守，中國則在「歐習會」歷經的4年多時間裡，全方位布局對自身有利的國際戰略，但時過境遷，「歐習會」已經謝幕，但它映襯下的中美新型大國關係何去何從？
慣例解讀不同 中美險爆外交衝突
各國元首陸續在3日飛抵杭州，我在當地街上因交通管制而停下時，聽到市民閒聊說道「歐巴馬的車隊就要到了吧。」美國總統成為中國市民的關注焦點並不奇怪，但美國總統的車隊與大多數參加峰會的領導人車隊不同，美國總統車隊清一色是美國生產的凱迪拉克，並不乘坐中方統一提供的「3小1大」（3輛中國品牌的轎車加1輛中型客車）車輛。
中國官員對美國總統的態度似乎不可能像市民一樣輕鬆，而大國關係的緊張氣氛在歐巴馬專機降落杭州的那一刻就開始顯現，對於國際慣例的不同解讀而造成的一場口角，險些釀成外交事件，而《紐約時報》記者說，中美官員在機場「爆發爭吵」，並在報導中寫道：「當我們在機場集結，凖備拍攝總統走下飛機的場景時，我們卻突然被安保人員的阻攔，他們拉起一條亮藍色的隔離線。我報道白宮新聞已經6年了，還從來沒有遇到過一個東道國阻擋記者拍攝歐巴馬走下飛機的畫面。」
《路透》發佈的一段手機錄影畫面顯示，白宮工作人員向飛機旁的中國官員提出抗議，說這是美國總統和美國飛機。中國官員則用誇張的手勢回應說：「這是在我們的機場，這是在我們的國家。」這段影片還顯示，歐巴馬沒能在攝影機聚焦下從飛機前端走下舷梯，而是從機腹出口下機，而且階梯上也沒有鋪設紅地毯。《紐約時報》記者稱，通常只在像是阿富汗這樣高度戒備的國家，美國總統才會從機腹出口下機。不過香港《南華早報》引述1位中國官員說法，表示中國為每位國家領導人提供紅毯迎賓階梯，「但是美方拒絕了這樣的建議，而且堅持不需要機場提供的舷梯。」
美國國家安全顧問蘇珊·賴斯試圖穿過隔離線，前去解決爭執時，也被中國官員攔住。而在到達舉行中美雙邊會談的西湖國賓館後，中美工作人員再次爆發口角，原因是晚宴後奧巴馬與習近平散步時，允許跟隨的美國記者人數從原定的6人被砍到了3人，最後只有1人被允許隨行。法國廣播公司引用美國《華爾街日報》報導透露，中方還禁止美國隨行媒體搭乘總統車隊座車。
1位記者4日在英美領導人聯合記者會上問到了這次「衝突」，但歐巴馬回應，這不是他第一次遇到類似情況，並稱這樣的事情在美國的盟邦也經常發生。歐巴馬以自我調侃的語氣說：「東道主有時候確實會覺得美國總統帶的東西太多，飛機、直升機、汽車還有很多工作人員，事實也的確如此... 我們不會在參加這類活動時把我們的價值觀和想法丟在一邊，（但）這會產生摩擦。」而歐巴馬的態度，也避免讓這場爭執擴大成外交衝突。
新型大國關係 中國細數合作成就
杭州「歐習會」後，美國和中國同時宣布簽署氣候變化協議。2個全球最大的碳排放國在影響深遠的環保問題上同時做出承諾，獲得各界一致好評，但到目前為止，歐巴馬與習近平尚未舉行聯合記者會。
中國官媒《新華社》4日發佈「中美元首杭州會晤中方成果清單」，列出了一份長達35項內容的會談成果，其中提到，自2013年6月美國加州安納伯格莊園「歐習會」後，中美新型大國關係建設取得的重要進展，同意以建設性方式協商分歧和敏感問題；中美雙方共同重申關於匯率的承諾，包括避免競爭性貶值和不以競爭性目的來盯住匯率；就鋼鐵和其他行業產能過剩問題建立一個可行的全球論壇；中美雙方確認雙邊投資協定談判取得重大成果；雙方在網絡領域擁有共同利益和責任等。
這份中國單方面公布的清單內容，幾乎涵蓋了中美關係及國際敏感事務的所有議題，包括軍事、金融、移民問題、網絡安全等。不過美國方面沒有發布類似的聲明。美國白宮4日發給媒體的聲明只提到了中美經濟關係，包括「歐習會」促使兩國在金融、財政及機構性改革方面達成了部分共識。
總結近幾年的「歐習會」不難發現，雙方在部分問題上的表述並不相同，像是中國強調「新型大國關係」，美國則將兩國關係定義為「重要的利益夥伴」；中國強調南海主權，美國則「保護航行自由」。而在美國國內，歐巴馬主張的「亞洲再平衡」政策正受到挑戰，美國國會反對與亞太國家達成「跨太平洋伙伴關係協定」（TPP）。
TPP是歐巴馬「亞洲再平衡」政策的基石，旨在增強中美關係的同時，與亞洲其他國家建立更密切的關係，以抗衡中國日益擴大的影響力。這項政策的另個核心內容則涉及美國在南海等亞洲地區的軍事利益，目前中國已對美國艦隊在南海的航行及美國在韓國部署「薩德」飛彈系統強烈不滿。 中美之間存在的爭議還包括產能過剩引發的貿易摩擦、企業受到網絡攻擊導致兩國關係緊張等。
相對於中方聲明強調的成果，中美關係間存在的現實問題更加具體。這些現實問題源於類似紅毯迎賓階梯這樣的細節衝突，或是對國際慣例的理解不同，「歐習會」曲終人未散，留下的政治考題似乎只能總結為中美兩個大國，在各自建構國際治理凖則的理想與現實之間搭建了一個溝通的平台。
「歐習會」有幾次？如何界定？
由於歐巴馬的2屆總統任期僅有1屆和習近平的中國國家主席任期重疊，搞清楚「歐習會」的凖確次數確實還有點不太容易，對此媒體有不同說法很正常，主要原因有兩個，第一，習近平擔任中國國家副主席期間曾經和已經是美國總統的奧巴馬多次會面；第二，「歐習會」這個概念到底指什麼？是簡單指兩人的所有會面或會談，還是特指2位領導人從2013年加州安納伯格莊園開始的休閒式會晤？
如果是前者，我們應該加上一個時間範圍，公開資料顯示，習近平擔任中國國家副主席期間和擔任美國總統的奧巴馬有2次會面，分別在2009年歐巴馬上任初期首次出訪北京的時候，習近平代表中國政府前往機場迎接，以及2012年2月，習近平以中國國家副主席身分訪美，並在白宮與歐巴馬進行單獨會談。習近平擔任中國國家主席後，和奧巴馬共舉行8次「歐習會」。
如果是後者，那麼從2013年開始、別具特色的休閒式會晤應該包括，美國加州安納伯格莊園會晤、中國北京中南海瀛台夜話、白宮花園散步以及這次G20峰會期間的西湖茶敘。另外，習近平在2012年2月以副主席身分訪美，且和歐巴馬進行單獨正式會面，從這個意義來看，「歐習會」的次數也可以說是9次。由於「歐習會」並不是一個外交上的正式定義，也沒有正式的官方說法，因此力求凖確的辦法還是把兩人會面的時間和方式全部列出：
- 2009年11月，奧巴馬就任總統後首次訪問中國，首站上海，之後前往北京，時任國家副主席的習近平代表中國政府接機（我記得當時歐巴馬下機時的舷梯有鋪設紅地毯）；
- 2012年2月，習近平以中國國家副主席身分訪問美國，並在白宮與歐巴馬總統單獨會晤；
- 2013年6月，習近平首次以中國最高領導人身分訪美，與歐巴馬在加州安納伯格莊園舉行了一次不打領帶的會晤。媒體在這次會面首次提到建構「中美新型大國關係」；
- 2014年3月，歐巴馬與習近平在G20俄羅斯聖彼得堡峰會舉行雙邊會談；
- 2014年11月，歐巴馬出席APEC北京會議，同時對中國進行國是訪問，並與習近平在北京中南海進行「瀛台夜話」；
- 2015年9月，習近平首次對美國進行國是訪問；
- 2015年11月，巴黎氣候峰會；
- 2016年3月，核安高峰會；
- 2016年9月，歐巴馬與習近平在G20杭州峰會的雙邊會談後進行「西湖茶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