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族雜交是比叛國更嚴重的罪:《以母之名》選摘(1)

2017-12-10 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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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獨自住在城裡,不被別人相信也無法信任別人,她開始花越來越多時間跟這個唯一讓她有安全感的人相處──就是那個住在走廊下頭兩百零六號的高大瑞士人。他四十六歲,她二十四歲;他安靜內向,她狂野奔放。她會造訪他的公寓聊天,他們會去地下集會,去有旋轉舞池的夜店跳舞,他們很合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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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父母之間有一份真誠的情誼與愛,我親眼目睹過,但是我說不上來他們的關係有多少是男女感情成分,有多少只是朋友之情。有些事小孩是不能過問的。我只知道有一天她提出了一個提議。

「我想要有個孩子。」她告訴他。

「我不想有小孩。」他說。

「我不是叫你養小孩,我是叫你幫我生我的小孩,我只需要你的精子。」

「我是天主教徒,」他說:「我們不能這麼做。」

「你知道,」她說:「我可以跟你上床然後遠走天邊,你永遠都不會知道你有沒有孩子。但是我不想那樣,我想要得到你的祝福,這樣我才能活得心安理得。我想要我自己的小孩,我想要你的小孩,你可以隨時來看他,但是你不需負擔任何責任。你不需要跟他講話,你不需要不需要付撫養費,就只是幫我懷個孩子而已。」

左圖:納塔爾海岸保留標示用英語、南非語和祖魯語寫著「白人種族成員專用」(Guinnog /維基百科);右圖:開普敦公共建築外的「非白人專用」長椅。(KNewman1/維基百科)
左圖:納塔爾海岸保留標示用英語、南非語和祖魯語寫著「白人種族成員專用」(Guinnog /維基百科);右圖:開普敦公共建築外的「非白人專用」長椅。(KNewman1/維基百科)

就我媽而言,因為我爸並不想跟她建立家庭,也不被法律允許與她擁有家庭,這反而是吸引她的一點。她想要小孩,但不想要一個會介入並操控她人生的男人。就我爸的部分,我知道他拒絕了很長一段時間,但最後他終於答應了,至於他為什麼會答應我永遠都不會有答案。

他答應後九個月,在一九八四年二月二十日,我媽單槍匹馬住進希爾布醫院進行排定好的剖腹手術。醫生們把她帶進產房,切開她的肚皮,從裡面拉出一個違反了所有法律、法則、規定,半白半黑的小孩──我的出生就是一種罪。

我唯一能跟我爸相處的地方是室內,一旦我們離開家裡,他就必須要走在我們對面。有一次我還小的時候,我爸試圖跟我們一起去公園。我們到了公園,他卻離我們遠遠的,我就追著他跑,大叫:「爹地!爹地!爹地!」開始引來人們側目,他嚇壞了趕緊跑走,結果我以為這是個遊戲,還一直緊追著他。

我也不能跟我媽走在一起,一個淺膚色的小孩跟著一個黑人女性會引來太多的問題。所以我媽帶著我以有色人的身分行走江湖。她在一個有色人區找到一間托兒所,她上班時就把我丟在那裡。在我們那棟公寓裡,有個有色女人叫琨茵。我們想要去公園的時候,我媽就會邀請她跟我們同行。琨茵會走在我旁邊,好像她是我媽一樣,我媽則是隔幾步之遙走在後面,假裝她是那有色女人的女僕。沒有有色女人可以跟我們同行的時候,老媽會冒險自己跟我一起走。她會牽我的手或是抱著我,但是如果警察來了,她就必須假裝我不是她的小孩,像持有一包大麻一樣立刻把我丟開。

大部分的小孩是證明了他們父母的愛,只有我是證明了他們所犯下的罪。

崔佛.諾亞新作《以母之名:她教我用幽默與微笑對抗世界》中英文版本。

作者/崔佛.諾亞(Trevor Noah)為美國當紅喜劇演員,來自南非。母親是南非科薩族黑人,父親是瑞士籍德裔白人。會說六種語言英語。現為《The Daily Show》主持人。剛獲頒MTV Movie & TV 最佳主持人與艾美獎。被《時代雜誌》選為2017年十位引領下個世代的領導人之一。譯者/胡培菱為美國Rutgers大學英美文學博士,現任大學教師及專業書評家。本文選自作者新著《以母之名──她教我用幽默與微笑對抗世界》(遠流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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