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像一下在台北仁愛信義區或台中的七期豪宅區蓋社會住宅會是什麼樣的風景？社會住宅可以隱身在豪宅裡，公權力也可以在地價高的地方蓋社會住宅，這不僅不會降低鄰近房價，反而增加生活機能活絡街區，遇到居民質疑時，還要有溝通的能耐和果斷。
巴黎副市長的第五堂課：在高級住宅區興建社會住宅
對手們暗中竊笑這個年輕的小夥子「膨風」，亂開政治支票，他們等著看好戲。
沒想到，當選一年之後，新增社會住宅戶數早超過7千4百戶，而且還在右派的大本營大興土木，約有一半的新社住都是在「富裕的西邊」，這才令人刮目相看。
「為了平衡社會住宅比率，我們優先選擇巴黎西邊七、八、十六區這些高級住宅區，西邊的社會住宅比率一向偏低，只有1%到3%，離25%還遠得很呢！」巴黎現有社會住宅集中在東邊，例如十九區社住比率高達39%。市政府將往後興建地段設定在「缺乏」社會住宅的街區，以七、八、十六區為目標。
左派在市議會有主導權，社會住宅開發案易於過關，這一年來他們在十六區、七區這些高級住宅區買了不少樓房和辦公室，有的案子和建商合作改裝為小套房、二房或三房的社會住宅。巴黎市政府把預算花在這些地方，被政治對手評為「不切實際」、「投資報酬率太低」，為了達到融合階層和居住平等，同時提高一般人對社會住宅的觀感，巴黎市政府不以普通生意人的眼光經營這麼重要的事業。
最明顯的例證就是香榭大道旁喬治五世大道37號（37, Avenue George-V），這裡的房租是法國最高的街區，巴黎市政府買下整棟建築後，已著手整修規劃為50戶社會住宅。香榭大道店面租金幾乎和紐約第五街同等貴，都在世界前3名。誠如依安‧布洛薩所言，一些傳統商店都被高房租給嚇跑了，香榭大道只見精品名店儼如國際機場的免稅街，逐漸失去獨特風格。因此要把巴黎市民帶進來，當人們重新在這裡生活後，麵包店、藥房、小雜貨店都會回來，街區自然恢復生命力。
艾菲爾鐵塔對面的人權廣場邊，原屬於法國電力公司的樓房，賣給了巴黎市政府，改建為45戶社會住宅和一間托兒所。就在鐵塔旁的第七區有一棟樓原來是郵局的發信中心，自從網路發達信件少了之後，發信中心的功能不再，郵局整併後，把這棟樓賣給巴黎市政府整修為社會住宅，如果以台幣計算，這裡的房價坪戶大的可能要台幣上億元，租金7、8萬，二房一廳的租金市價起碼5萬台幣，社會住宅房租依住戶收入決定房租，最便宜的大約1萬2千元左右。菲利浦先生跟他太太都在蒙馬特山區的紀念品店工作，兩人的月收入約4千歐元，他們還要撫養老母親和小女兒，原本住在較遠的郊區社會住宅裡「因為我們夫妻都在巴黎市上班，所以很快申請到巴黎市的社會住宅。」菲利浦住在頂樓，屋外的大陽台就可欣賞鐵塔美景，還可在陽台用餐喝咖啡，好不愜意！
當巴黎人說他「住在十六區」，就像台北人住在大安區或信義區一樣，你的社會和經濟階層立刻浮顯。從塞納河右岸延伸到凱旋門的巴黎十六區，盡是最具代表性的歐斯曼時代建築，每棟樓房的樓面精心雕琢，大門各具特色，門外老樹成蔭馬路寬敞，打開窗子，藍天白雲，住在這裡心曠神怡，感覺很「安全」，因為你的鄰居都是白人，點綴幾個日本商社外派高階主管的太太和小孩。
十六區的另一個特色是銀髮族多，那一帶髮廊生意好，如同歐斯曼建築，高貴的布爾喬亞老太太非常注重優雅門面。突然間，巴黎市政府買下樓房改建為社會住宅，搬進了一戶又一戶的黑人家庭，從托兒所到中學，非洲小孩都到附近學校上學，不到幾年，整個十六區有了色系的漸層，居民們開始學習「共住」。
大樓管理員金髮馬麗安坦承一開始「很排斥」。因為他們的刻版印象是，「這些人生活習慣不好，會把大樓搞得髒兮兮。」非洲移民家庭搬來幾個月後，馬麗安完全改變觀念，新鄰居很有禮貌，樓梯走廊都很乾淨。她在電視採訪時告訴觀眾：「誰說白人就比較有教養！」
亞瑪嘟嘟是非洲馬里國（Mali）移民，個頭高大走起路來全身震動，她和丈夫小孩一家五口原本擠在十九區一間9坪大的公寓，申請社住好幾年，終於搬進了十六區有個大花園洋台的三房公寓。
如果你到附近的仲介公司打聽，亞瑪嘟嘟的新公寓每月租金市價最少2千1百歐元，她每個月則付約500歐元。「我和我先生都只有基本工資，又有三個孩子要撫養，市政府有他們的計算標準。」
房子大，環境優，學區好。亞瑪嘟嘟為孩子的就學鬆了一口氣，「孟母三遷」是為了孩子，完全沒有考慮自己的人際網絡和生活樂趣。亞瑪嘟嘟說，以前在擁擠的庶民街區，雖然有種種不便，「可是比較好玩！」亞瑪嘟嘟很懷念十九區的人情味
巴黎副市長說，要把膚色和文化等「社會元素」融入十六區，需要時間需要耐心，「我們在解決住屋問題時，也要把社會平等的思維加進去。」
十六區著名的夢幻鴻禧別墅區（Villa Montmorency）是豪宅聖地，鄰近過去內環鐵道，如今為幽靜的林木綠地，幾十公尺遠有做廢棄多年的歐特依火車站（Gare d’Auteuil），10多年前，巴黎市政府就希望把廢棄火車站拿來興建社會住宅，計畫一出立刻引起在地居民的抵制，他們以都更和環保法規向巴黎法院提出訴願，市政府歷經10年抗戰，2014年終於勝訴定案，立刻動土興建住商混合的樓群，包括177戶社會住宅，托兒所和圖書館。
2015年9月，第一棟10層樓建築的結構體已完工，第二棟樓的進度也超前，預計一年後即可交屋，具有巴黎社會住宅「西進」的象徵意義。以「住宅革命」改變巴黎東邊和西邊的人文景觀，這是巴黎都市發展史的重要事件。
圖文/羅惠珍
本文經授權轉載自《巴黎不出售：人人有房住、生活低負擔的法國好宅新思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