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夫魯姆最近在一位友人的轉診下，收到一名陌生女子的電子郵件。這名女性正在為乳房超音波的可疑發現而苦惱不已，她的乳房攝影顯示似乎有囊腫，所以放射科醫師安排了超音波檢查，結果發現那是惡性腫瘤。她寫到自己「嚇壞了」，而且感到絕望，心裡已預見自己得切掉整個乳房；她表示，就算要切掉整個上半身，她也願意。這名女性是一位五十歲的大學實驗心理學教授，但她還沒做活體組織檢查，就已嚇得魂不附體了。
阿夫魯姆十分明白，就算只是懷疑那是不是乳癌，也會為當事人帶來莫大的恐懼。身為腫瘤學家，他有六成左右的生涯都奉獻給乳癌的研究與治療。1988年，他四十五歲的妻子瑪莎被診斷出乳癌。她的胸部有個疑似為良性的小瘤，但仍應該割除。他還清楚記得，切除腫瘤的外科醫師告訴他「很抱歉，阿夫魯姆，那是癌」時，那股油然而生的恐懼。他覺得自己彷彿正牽著瑪莎的手，走在高山的崎嶇路徑上，而腳下的岩石卻突然鬆動了。但兩天後，那位外科醫師看似不經意地表示，他把切下的腫瘤送去做活體組織檢查，發現腫瘤很正常。阿夫魯姆聽了之後，放下心中的大石－－無論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瑪莎痊癒的機率都高多了。
每8名女性就有1人會得乳癌
我們反覆聽到一個統計數字：每8名女性中就有1人（12％）會在人生的某個階段罹患乳癌，但這個數字應該放進更大的背景來理解：沒錯，每8名女性就有1人會得乳癌，但她得活到八十五歲才有這麼高的可能性。
派翠西亞．T．凱莉（PatriciaT.Kelly）在《評估罹患乳癌的真正風險》中的解釋如下：
．三十歲女性在四十歲前得乳癌的風險是：每227人中有1人（0.4％）。
．四十歲女性在五十歲前得乳癌的風險是：每68人中有1人（1.5％）。
．五十歲女性在六十歲前得乳癌的風險是：每42人中有1人（2.4％）。
．六十歲女性在七十歲前得乳癌的風險是：每28人中有1人（3.6％）。
．七十歲以上女性得乳癌的風險最高：每26人中有1人（4％）。
那麼，上述的「8人中會有1人得乳癌」的數據是從哪裡來的？這是將每個年齡層的風險加總得來的：0.4加1.5加2.4等等，但如果妳是從未確診乳癌的六十歲女性，在接下來的幾十年中罹癌的風險僅有7.6％（從六十歲往前推，每十年風險就降低12％）；女性在人生各階段得乳癌的風險，都不會超過每26人中有1人的機率。
診斷出有初期乳癌的女性中，九成以上都能夠痊癒
不過，迄今最重要的統計數字是：目前診斷出有初期乳癌的女性中，九成以上都能夠痊癒，而且大多不需要接受有損外觀的乳房根除術或化學治療。
瑪莎被診斷出癌症是三十年前的事了。在切除乳房腫瘤後，她接受了術後放射治療與化學治療，自此癌症未再復發。然而，化學治療使她提早進入更年期，出現了嚴重的症狀，而且沒有消退的跡象。她對此並沒有怨言，她比自己的丈夫更清楚，人們總是期待女性要接受那種「人生變化（更年期）」，只是她為此受了不少罪。多年來，接受阿夫魯姆治療的女性，也都回報了林林總總的相同症狀：熱潮紅、失去性慾、因陰道乾澀而造成性交疼痛、睡眠障礙、心悸、不明且非典型的焦慮發作、難以專注，還有思緒不清（這一點尤其讓瑪莎困擾），例如想不起電話號碼，甚至很難跟上書中的故事情節。
雌激素好處有哪些？
因此，阿夫魯姆更全面地深入了解更年期症狀及其治療的世界。當時（今日亦然）治療這類症狀最有效也最無爭議的療法是雌激素。由於僅採用「雌激素替代療法」（estrogenreplacementtherapy，簡稱ERT）可能會增加罹患子宮內膜癌的風險，所以仍有子宮的女性會以「荷爾蒙補充療法」（hormonereplacementtherapy，簡稱HRT；譯註：本書中的「荷爾蒙」，大多指稱「性荷爾蒙」），即雌激素合併黃體素，來獲取雌激素的益處，且不會增加罹患子宮內膜癌的風險。1瑪莎請阿夫魯姆開雌激素給她。多年來也有多名乳癌患者向阿夫魯姆提出相同的請求。她們抱怨生活品質嚴重受損，希望雌激素能帶來緩解。當時他力勸她們不要服用，因為時下的醫學界擔心雌激素會增加乳癌復發的風險（事實上不會因此增加）。
到了1990年代初期，研究者已經累積了五十年關於雌激素會帶來益處的證據，而且所有證據都有醫學文獻的正式記載。雌激素不僅能成功抑制大多數女性的更年期症狀，更能大幅降低心臟病、髖部骨折、大腸癌、阿茲海默症的風險。
．《新英格蘭醫學期刊》1991年的評論〈停經後使用雌激素的相關疑慮：停止辯論、採取行動的時候到了〉指出，美國女性的動脈粥狀硬化心臟病死亡率，比乳癌高七倍以上，而雌激素能減少40％到50％的動脈粥狀硬化心臟病罹患率。
．長期進行的「佛萊明罕心臟研究」（FraminghamHeartStudy，譯註：以美國麻州佛萊明罕市居民為對象的一項長期心血管分群研究，自1948年延續至今）指出，雌激素能降低50％與骨質疏鬆症有關的髖部骨折，而髖部骨折的全年死亡率與乳癌不相上下。
．威斯康辛大學與美國癌症協會分別進行的研究指出，雌激素能減少50％罹患或死於大腸癌的風險。
．南加州大學的研究則指出，雌激素能減少35％罹患阿茲海默症的風險。
補充雌激素會得乳癌嗎？
在無乳癌史的女性身上，相關研究亦發現雌激素並不會助長罹患乳癌的風險，即使使用雌激素十到十五年也不會。最值得注意的是，使用雌激素的女性比未使用的女性更長壽。1997年的一篇《美國醫學會期刊》報告指出，「對絕大部分的停經女性而言，荷爾蒙補充療法可延長高達三年的壽命。」這項分析的結論是，從罹病率降低、壽命延長來衡量，今日有高達99％的停經女性能從荷爾蒙補充療法中獲益。
難怪1990年代的醫界對「雌激素替代療法」與「荷爾蒙補充療法」的益處形成了很強的共識！心臟病專家暨美國國家衛生院首位（也是迄今唯一一位）女院長伯納丁．希利在1995年的著作《女性健康的新藥方：在男性世界中獲得最佳醫療照護》中觀察到，女性隨著年齡漸長而面臨的重大風險，如心臟病、中風、骨質疏鬆症、阿茲海默症等，多數「已經或可以在接受荷爾蒙補充療法後降低」。根據上述數據的結果，她寫道，等自己一到更年期，她打算「立刻」展開荷爾蒙補充療法。
對我而言，這些益處非常驚人。逐一檢視所有報告後，我的結論是，長期進行荷爾蒙補充療法或許無法讓妳的女性美永遠停駐，但顯然能給妳大幅延長健康時間的機會。荷爾蒙補充療法對個別疾病或特定器官的益處，令人印象深刻。但將種種益處綜合來看，說服力更強。隨著年齡漸長，女性的生活品質主要是由整體健康來主導，健康讓她能把人生的下半場看成是福氣與人生的第二次巔峰。
她接著補充：「不考慮採用荷爾蒙補充療法，也是一種關乎健康的決定，就像你決定不打流感疫苗或肝炎疫苗一樣。依我之見，女性在更年期之前的健康不輸男性，生命力強，而且在生育年齡不會受到那些影響男性的諸多問題所侵害。我看不出為什麼更年期之後就得放棄那種優勢－－如果我幫得上的話。」
今日，在希利提出建議的二十多年之後，雌激素的益處已經被其風險激起的恐慌淹沒，而源頭就是「婦女健康倡議」（Women'sHealthInitiative）研究最早發表於2002年的多份報告。那些報告聲稱，荷爾蒙補充療法絕對是危險的，將會增加罹患乳癌、心臟病、中風、失智症的風險，上述疾病則會導致壽命縮短。數十萬名被乳癌嚇壞的女性，立刻退出了荷爾蒙補充療法，醫師也大多支持她們的決定。如果你上網查詢，會發現今日仍有許多醫學中心以婦女健康倡議的報告為由，規勸女性不要接受任何荷爾蒙補充療法，或是只要短期接受就好。
不過，本書的仔細檢視將為讀者顯示，「婦女健康倡議」各項研究的主張，有些是誇大其詞，有些有誤導之嫌，有些則根本是錯誤的－－有幾位婦女健康倡議研究員最後也撤回了這些結論。從這一點就可以明白其主張如何令人震驚。在美國國家衛生院高達十億美元的資金支持下，婦女健康倡議研究理應是實證研究的黃金標準，而我們竟敢主張其發現不值得信任？是的，確實如此，我們也希望你讀完本書後，知道原因何在。
在此同時，我們打算打破「雌激素會造成乳癌」這個使人對荷爾蒙補充療法產生疑慮的普遍假設。
切除乳房乳癌就不會擴散了？
阿夫魯姆開始質疑雌激素的相關成見時，發現自己跟過去膽敢質疑乳房根除術的內科醫師落入相同的處境，自從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的外科醫師威廉．豪斯泰德（WilliamHalsted）提倡這種手術以來，人們就普遍相信它是有益的。豪斯泰德認為，乳癌一定會從原發部位擴散到整個鄰近區域，乳房根除術有一部分就是根據他的理論而來。發現你的乳房有腫瘤嗎？那麼，你不僅要割除腫瘤，還有整個乳房及所有鄰近部位，如此一來才能「根除」癌症。
豪斯泰德的假設說得頭頭是道，廣獲接納，但結果卻是錯的。從1927年到1981年的五十四年間，共有二十四項研究以四千多名接受乳房腫瘤切除術（僅切除腫瘤），其後通常還接受放射治療的乳癌患者為對象。除了兩項研究的患者之外，其他患者的存活率都與接受各種乳房根除術的患者不相上下，到了三十年後依舊如此。
相關隨機試驗與觀察性研究都持續顯示，乳房保留手術的效果，幾乎跟乳房切除手術差不多。不過，以切除乳房，尤其是切除雙側乳房來治療局部乳癌的比率，自從2006年以來便持續增長，再度顯示了與乳癌有關的恐懼。
在這類病例當中，絕大多數患者都不需要切除乳房，也不建議這麼做，但許多患者就跟寫信給阿夫魯姆的那名女子一樣驚恐地說：「都拿掉吧！兩邊都切掉，這樣就一勞永逸了。」她們寧可面對那種疼痛、不適且冗長的復元期，還有大面積手術造成的身體損傷，也不願為癌症的風險而惶惶不安，儘管大面積手術也無法確保痊癒的機會更高。
就如豪斯泰德誤以為乳癌會從原發部位擴散到鄰近部位，相信雌激素會造成乳癌的觀念似乎也言之成理、眾口鑠金，但其實也是錯的。
作者介紹｜阿夫魯姆．布盧明（Avrum Bluming）
哥倫比亞大學內外科學院醫學博士，曾任國家癌症研究所高級研究員四年，其中兩年同時擔任烏干達坎帕拉淋巴瘤治療中心（Lymphoma Treatment Center）主任。1978年，他在南加州籌劃了第一項治療乳癌的乳房腫塊切除術研究，此後二十多來，他持續研究有乳癌史的女性接受激素替代療法有何益處與風險。布盧明醫師是南加州大學醫學系臨床教授，曾獲邀至倫敦皇家內科醫師學會（Royal College of Physicians）、巴黎巴斯德研究院（Pasteur Institute）演講。他獲選為美國醫師協會最高院士，在美國十多萬名內科醫師中，僅有五百位醫師獲得此項殊榮。
本文經授權轉載自柿子文化《雌激素很重要！：把握關鍵10年，改善更年期不適，遠離乳癌、心臟病、骨質疏鬆和失智》
責任編輯／梁溶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