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查爾斯．龐茲並不是華爾街上第一位前科犯，但他卻是其中最成功的一位。在他的快速致富計畫被揭露為詐騙技倆之後，他成功地使自己的名字變成與「詐騙」詞匯同義！在此期間，他藉由將投資者的資本轉移來轉移去，騙取數百名投資者的數百萬美元，創造了一種現今經常出現的騙局——「龐氏騙局」。
龐茲出生在義大利，他的背景是本書中最不典型的——可以說是獨一無二的。他不僅受教育程度低，這在當時是很多人都需要克服的問題，而且在四十二歲之前，他一直是擔任勞工、雇員、水果商販、走私和侍者之類的工作。直到那時，他才決定嘗試從事金融活動。龐茲身材矮小，僅略高於五呎（約一百五十二公分），但他相貌英俊，身材纖細，打扮時髦得體，自信機智，然而真正讓他成為傳奇的是他流利的口才。
他在一九二○年初開始詐騙活動，投入了一百五十美元用於廣告，成立了老殖民地外匯公司（Old Colony Foreign Exchange Company），聲稱會在四十五天內支付百分之五十的利息，在九十天內支付百分之百的利息。龐茲選擇的時機非常好——正值「咆哮的二○年代」的開始，人們有一些閒錢可以花費，並且願意抓住看起來好像有搞頭的機會。他具有超級推銷員的風采，口若懸河地宣傳自己的計畫，使其聽起來毫無風險。
龐茲提出要透過在海外購買國際郵政聯盟（International Postal Union）回郵券來支付投資人如此可怕的高額回報。然後，利用操縱外匯報價，他會在幣值膨脹的地方兌換這些回郵券，賺取差價。
每個人都寄錢給他，包括股票經紀人、他們的雇員、寡婦、女繼承人。錢源源不斷地流入，一開始只是小額，但是當報紙發現這位新冒出頭的金融天才並對此進行報導時，錢就像從桶裡倒出來一樣湧進來。起初，這些錢被塞進龐茲位於波士頓的小辦公室抽屜裡，但是之後每週的流入速度超過一百萬美元！鈔票從廢紙簍的頂部溢出，然後覆蓋整個地板，深及腳踝！有一股源源不斷的現金流——足以支付渴望回報的投資者。
源源不斷的現金流正是龐茲實施計畫所需的，但由於愈多的錢湧進來，他就負債愈多。他最終只好用後來投資者的錢支付最初的投資者，再用更晚的投資者的錢支付後來的投資者，以此類推。但只要錢繼續湧入，他就繼續履行承諾，這樣就不斷地循環下去。
龐茲意識到他遇上好運道了，於是開始計劃開設分支機構，並提及想要建立一系列銀行和證券公司。他收購了漢諾威信託公司（Hanover Trust Company）的控股權，自己當上了總裁，然後買了一座大房子並雇了傭人。他甚至控制了他以前的雇主的公司，還解雇了他的前老闆！他非常擅長花錢——但是他的投資者後來發現，他實際上並沒有投資這些錢。他是以搬運東家的錢來還西家的債。
當人群追隨著他高呼「你是最偉大的義大利人」時，波士頓地區檢察官辦公室和《波士頓郵報》（Boston Post）開始私下展開悄悄的調查。龐茲表現實在是太好了，好到於令人難以置信。到了一九二○年夏季中期，也就是在他剛開始幾個月後，人們發現每年正常印刷的回郵券僅為七萬五千美元，而在一九一九年，僅印刷了大約五萬六千美元的回郵券。但龐茲卻已經收了數百萬美元。他不可能將這些錢都花在未印刷的回郵券上。然而，很少有人想通了這一點。下一步造成他垮臺的是波士頓郵報揭露，龐茲曾在十三年前在蒙特利爾以化名參與匯款詐騙。
當謠言開始流傳，本應引發他的「投資者」恐慌時，龐茲只是加大了賭注，輔以口若懸河的話術。他否認了指控，承諾要加倍支付利息！直到八月初，即使波士頓郵報宣布他已無力償還債務，投資人的錢仍然繼續流入龐茲的口袋。兩週後，波士頓郵報得知老殖民地外匯公司根本沒有任何資產，負債卻超過兩百萬美元！在短短的八個月內，龐茲已收取了約一千萬美元，發行了超過一千四百萬美元的票據，但是從他的帳戶中僅回收了不到二十萬美元。
龐茲從投資者那裡騙來的錢都用在了什麼地方呢？其實他沒做什麼！他的生活奢華，但沒有證據顯示他實際上把積累的財富藏起來了。其中很多錢只是退回給早期的投資者，他們實際上沒有損失任何東西。就像現代的連鎖信一樣，最後投入資金的人會遭受損失。龐茲可能沒有想到他的印鈔機器會像現在這樣很快就崩潰，而且他是開山始祖，他可能甚至沒有完全明白這種做法最終將會全盤潰決。他可能相信自己可以永遠地挖東牆補西牆。無論如何，龐茲本人也是這個計畫中的主要受害者之一。龐茲承認了盜竊和使用郵件欺詐的指控。
無論他的意圖是什麼，無論他的金融造詣水準是高還是低，他顯然是個騙子。在等待上訴的保釋期間，他在佛羅里達州銷售了水下地段，在優惠券騙局入獄服刑十二年之前又賺了一筆小財富。一九三四年他出獄後，立即被驅逐回義大利，他說：「我希望開一家旅行社或者酒店。我在美國所建立的關係使我特別適合這種業務。」但他什麼都沒有做。相反地，他加入了法西斯主義者，獲得了政府的影響力，並成為里約熱內盧（LATI）航空公司的商務經理。可以想像，他想用誠實的方法謀生，卻不順利。他最終以教授英語為生，收入微薄，一九四九年他在里約去世，失去了部分視覺並因腦血栓癱瘓。這位偉大的騙子落魄而終，他在里約的一家慈善醫院病房裡去世，身上只有七十五美元，這是他從巴西政府的一個小養老金中設法存下來的。
龐氏騙局是現代大規模欺詐的一個標準特徵。無論是臭名昭著的連鎖信——幾乎每個人都曾經收到過——承諾每個人都能獲得巨大的財富，還是最近各種的保險欺詐，承諾人們可以拿到高額且安全的年金收入，而實際上推銷者背後都很少或根本沒有業務（例如Z最好、鮑德溫聯合或股權融資公司），只要我們最強大的特點（也就是基本自由）存在，龐氏騙局就不太可能從社會中消失。愚蠢的投資者總是因為過於貪心，追逐不實際的高額回報率而自取滅亡。在某種程度上，你可以把龐茲看作是一種貪婪的人道主義者，藉由欺騙無知的貪婪者，以噁心的形式存在，龐茲和他的其他同類不斷地重新教導社會這句老話：「牛市可以賺錢，熊市也能賺錢，惟有貪心的人最後倒大楣。」。
作者介紹：肯恩．費雪（Kenneth Lawrence Fisher）
「費雪投資公司」（Fisher Investment）創辦人、執行董事長暨共同首席投資長。
自1984年起為《富比士》（Forbes）雜誌撰寫專欄「投資組合策略」（Portfolio Strategy），持續撰文達32年，備受讀者喜愛，並經常接受美國、英國與德國等金融或商業期刊的訪問與報導。
2010年，《投資顧問雜誌》（Investment Advisor）將他列為近30年來對投顧業最富影響力的30人之一，與指數基金之父約翰．伯格、前聯準會主席葛林斯潘等人並稱。據《富比士》估算，截至2023年9月初，費雪的資產淨值約為71億美元，位列全球億萬富豪榜第353名。其公司管理資產超過1970億美元。
另著有《華爾街的華爾滋》、《投資最重要的3個問題》、《10條路，賺很大》、《投資詐彈課》、《華爾街傳奇基金經理人肯恩．費雪，教你破除50個投資迷思》、《跟著肯恩費雪洞悉市場》以及《擊敗群眾的逆向思維》等暢銷作品。
本文經授權轉載自方舟文化《形塑市場的巨人：鬼才、巨擘、投機客，看肯恩．費雪剖析金融史上百大神人》
責任編輯／郭家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