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根本是文物破壞狂!收集書畫成癡、整張圖蓋滿章毫無美感可言…揭秘乾隆3大「假文青」行徑

2020-12-16 1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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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的乾隆皇帝可以說是歷史上最著名的「文物破壞狂」!(合成圖/取自Wikipedia維基百科)

清朝的乾隆皇帝可以說是歷史上最著名的「文物破壞狂」!(合成圖/取自Wikipedia維基百科)

就文學創作來看,乾隆頂多就是寫不出什麼傳世之詩罷了,只要有心,人人都可以寫詩;問題是,不懂就不要裝懂。乾隆最讓後世文史研究者恨得牙癢癢的,是於對待古文物的方式實在太胡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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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自詡風流,熱愛蒐藏書畫。蒐藏書畫當然不是壞事,但乾隆卻認為「這些書畫都是我的,我愛怎樣就怎樣」,時常對著它們就是一陣胡亂塗鴉,凡是他喜歡的,不管多珍貴、多有文史或藝術價值,統統都蓋上他的紅色大印章,無一倖免。

據《乾隆寶藪》記載,乾隆有一千多枚印章,形狀各異其趣,印面漢滿蒙文皆有,稱號則有正名、小名、皇帝、某某子孫等等。藝術品就像是乾隆的試印紙一樣,蓋一次不夠,非得把畫面蓋得滿滿滿才行。

為什麼乾隆會不斷對書畫「伸出魔爪」呢?這種蓋印的做法稱為「落款」,跟古代欣賞書畫的方式有關。以前的人若覺得一件書畫作品很漂亮,會在作品的末端留下自己的提拔(大致上來說,就是「讀後感想」),再蓋上自己的印章(跟「按讚」有八成七像)。不過為了不破壞畫面原有的美感,所以鑑賞者很少題字,即便有,也只是簡單的幾個小字。印章就更講究了,可不是隨便的路人甲都能蓋,必須是當朝較知名的人物;蓋章的位置也要仔細考慮,以烘托書畫作品的美感為主,千萬不能搶走鋒頭。

中國書畫一向講究留白,追求的是「言外之意,弦外之音」,如果太急切地表達讚許,畫面的美感反而會被鈐印和文字破壞。前面提到的宋徽宗為了防止文字和印章破壞圖畫美感,發明了「宣和裱」,大幅提升了裝裱的水準,在書畫作品上下或兩旁加上名為「隔水」的紙張,並規定題簽和鈐印的位置,讓大家品評、蓋章時不至於破壞畫面。

不過,相較於重視整體美感的宋徽宗,威武霸氣的乾隆才不管這些。凡天下皆為自己所有,區區文物算什麼東西?全是我的陪襯品!

歷史上出名的「文物破壞狂」

乾隆幾乎把中國當時所有具價值性的古文物全部蒐集到手,但原本清雅的作品受到他的那些印璽的干擾,變得難以欣賞,也感受不到審美的愉悅,變蓋得死氣沉沉的。以前我曾購買過蘇軾《寒食帖》的複製品,內容固然令人動容,但一旁鮮明的大紅色印章,卻多少擾亂了文字本身企圖傳達的情緒。

不過《寒食帖》只能算是「小兒科」,在乾隆蒐集的各項文物中還不是最糟的,王羲之才是苦主中的苦主。在乾隆的收藏中,有三件被他視為希世珍寶,而這「三希」之首,便是王羲之的《快雪時晴帖》。因為他太喜歡了,在位數十年間留下很多提拔和鈐印,甚至命臣子於其上題字、作畫,多達七十多處。卷首就是乾隆的題詩,一題就是五首;寫完還不滿足,在畫面上方寫了個大大的「神」字。在他心裡,沒有比《快雪時晴帖》更神的書畫作品。

平心而論,乾隆本人的字相當有味道,特別是行書,落落大方、霸氣十足,但他的個性實在過於張狂,就像一頭永不飽足的獅子,拚了命想宣示自己的所有權,在古今文物上題字留名;凡是自己喜歡的,統統不放過。

黃公望的《富春山居圖》為中國十大傳世名畫之一,人稱做「山水畫第一神品」「畫中之蘭亭」,想當然耳,自詡藝術評鑑高手的乾隆才不會忘記它呢。說起《富春山居圖》,其實是一幅歷經劫難的作品。曾有一位富豪因為太喜歡這幅作品,在自己病死前動了要它陪葬的念頭,竟將它丟進火爐,好在一旁的人眼明手快,迅速把畫卷搶救出來;救是救到了,但整幅畫卻因此一分為二。

儘管成了殘卷,但由於《富春山居圖》的名聲太過響亮,後世的仿作也不少。乾隆為了找尋此圖,花費許多心力,最後終於蒐集到兩幅差不多的《富春山居圖》;沒想到到了關鍵時刻,乾隆竟把真的視為假的,而把假的視為真的,把真跡放進倉庫裡冷落,卻對贗品愛不釋手,將它歸為上等品,連六次下江南也帶在身邊,並在上面一再留下題字鈐印,共多達五十五處,密密麻麻地滿布於山巔樹梢,把畫卷弄得滿目瘡痍,體無完膚。後來實在無從下筆了,才戀戀不捨地在畫末題上「以後展玩亦不復題識矣」。

寫到此處,不禁讓人感嘆,好在乾隆皇帝的藝術素養不高,不然真國寶可就要被乾隆的印章蓋滿啦。

乾隆對古文物的破壞不只於此,他還曾在數千年前的器物上暴力地刻上自己的文墨。比如他收藏了一件周代的圭。圭是什麼呢?它是古代諸侯在舉行重要儀式時所持的一種玉器,呈長條形,上尖下方。乾隆不懂還想裝懂,以為是裁縫量布的小尺,為了宣示自己的「鑑定」結果,便以題詩的形式,把自己未經證實的想法粗暴地用刀子刻了上去:

周尺還贏一尺餘,對之疑對鞠躬,如辟邪那有邪堪辟,閱古因之緬古初。 乾隆戊子新春御題。

就連宋代的汝瓷也難逃魔掌。在他蒐羅到的汝瓷中,只要有地方能刻寫落款,全都不放過。又因為乾隆性喜繁複華麗,自然無法體會汝瓷好在哪裡,題詩時自然也題得非常隨意,比如他竟在粉青盤上題了一句「盤子徑五寸,如規口面圓」。只要丈量,任誰都知道這盤子「徑五寸」;只要有眼睛,誰都知道「口面圓」。題句毫無文藝氣息不說,看起來簡直就跟一時興起的塗鴉一樣。宋徽宗當初監督陶瓷製程時,絕對想不到自己耗費心血製作的天青色瓷器,竟會遭遇如此噩運。

從客觀的角度來說,直到乾隆時期,才透過國家的力量發起大規模的收藏與整理工作,讓古代書畫作品獲得了妥善的保存,但也因此遭遇了空前的劫難。

乾隆的獨特審美觀:繁複華麗的東西我最愛!

其實在乾隆前,清朝的皇帝對藝術的態度是很「安分守己」的,像是他爸爸雍正和爺爺康熙,都以依循古人規矩為主,不敢太前衛、太超過。然而中國發展了數千年的美學標準,到了乾隆時期可說是「砍掉重練」。

乾隆和雍正的美學觀可說是完全對立:乾隆就像五彩富貴花瓶,雍正則像清雅的水墨畫作。如果把雍正的美學觀比喻為外紅內白、色彩線條都乾淨例落的茶盞,那麼乾隆就是在紅色杯身上再描畫鮮黃色的菊花、豔綠色花梗和數片花瓣,無論空間或色彩的分配都亂無章法的恐怖美學。

雍正的審美品味簡約高雅,乾隆卻偏好繁複華麗。而在乾隆的種種藝術「創作」中,又以「瓷母」最具代表性。某一日,乾隆在欣賞景德鎮上貢的瓷器時,心中忽有一股厭惡直上腦門。他覺得這些瓷器都太簡樸了,無法表達出大清王朝的絢麗。他突發奇想:有沒有辦法製造一只集合從宋代到清代所有最具代表性的釉彩,和最具複雜工藝技巧的瓷器呢?

乾隆果然是十全老人,弄什麼東西都要十全十美。僅因這個突如其来的念頭,他要求景德鎮的所有陶瓷工匠,燒製一只結合各類型釉彩的超大型瓷瓶,整只瓷瓶分成許多不同部分,各得使用不同的釉色,不論釉上彩、釉下彩或鬥彩全都要有,總而言之,能多複雜就要多複雜。就乾隆自己所說,他希望把這只瓷瓶稱為「瓷母」,也就是所有瓷器的本源,是最繁複、最工程浩大、最無敵厲害的集大成作品。

乾隆的要求實在頗為刁難。一般來說,一件陶瓷作品很少使用三種顏色以上的釉,除了顏色太多,看起來容易讓人眼花撩亂,最主要的原因,在於溫度很難控制。每種釉藥都有其獨特的燒製溫度,稍微不小心,整件作品就搞砸了,更何況乾隆還規定,瓷母必須具備十二幅裝飾圖(稱為「開光」)和十七種釉彩,困難程度遠超乎想像。

在完全不計成本地耗費民脂民膏下,瓷母終於在多次嘗試後順利燒製成功;不過當這只色彩斑斕的瓷瓶運來紫禁城後,大家幾乎都看傻眼了。滿朝文武原本天真地以為,把這麼多種顏色集合於一件器物,必定能收青花的唯美、冬青釉的沉靜和琺瑯的斑斕;可惜的是,事實卻完全相反,看不見十七種釉彩各自的優點,也不知道這件器物的主題和要強調的特色,徒然展現出毫無美感、一逕花花綠綠的恐怖美學。

正當滿朝文武沉默之際,乾隆卻神情愉快地走上前去。審美觀獨特的他,並沒有對這只瓷瓶產生多大反感。他細細端詳著瓷母,囑咐眾人將它安置在文華殿的顯眼位置,以便讓滿朝文武都能看見那眼花撩亂的裝飾。

作者介紹|江仲淵

臉書「歷史說書人 History Storyteller」團隊創辦人,古人黑歷史挖掘專家、文學研究扒皮手,擅長以生動幽默的文筆講述歷史人物。
 
目前擔任關鍵評論網、風傳媒、今周刊、自由電子報自由評論網等四家媒體專欄作家。完成《時代下的犧牲者:找尋真實的汪精衛》時,年僅十七歲,是臺灣當代最年輕的史學作家,目前則仍在大學就讀中。
 
著有《民國文人檔案,重建中》《時代下的犧牲者:找尋真實的汪精衛》《時代下的毀滅者:希特勒與帝國十大信徒》等書。

本文經授權轉載自究竟出版社《文青這種生物,自古就有》(原標題:蓋一次不夠,你有沒有蓋第二次?)

責任編輯/連珮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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