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一群老朋友共同在歡場出生入死，像電影《台北晚九朝五》的真人版，幾個人從學生時代就貪玩成性，進入社會後體悟到生存困難，人生不能只有玩樂，一個個游上岸。R是我們這群人的派對女王，玩心絲毫沒有被日漸衰退的體力牽制，工作始終平平但私生活精彩，並非一般人可以想像，勸過她幾次要多替未來打算，但日子漸漸被工作壓得死死，沒太多時間操心其他人的事，久了，互動也少了。
有次，我們早早約好在一家餐廳吃飯，R明知有約還喝到早上，不用猜就知道宿醉到連出門都懶，拖到最後一刻才在群組裡說不來了。我直接把R數落一頓，見她惱羞成怒，開始反諷說我人緣差，見不得別人好，平時沒人約才巴著這頓飯不放。這些話擺明傷人，但氣歸氣，略過一場口水戰，提醒她說話要給彼此留點餘地。
當天晚上，T特別打電話來關心，雖然感情早已不如從前，我其實大可以不必理會，但氣不過付出誠意卻換來無禮對待，類似事件已不是第一次了，便連同這些年受的氣全宣洩出來。謝謝好心之餘，不忘提醒T透過這件事可以認清R，自己要有個底，難保有天也會被這樣對待。
過沒多久，朋友傳來一張截圖是R的臉書發文，暗指我人品有問題，口氣極度失控，我立刻打給T想釐清過程，究竟說了什麼讓R再度暴走。起初T矢口否認，直到我點出有些事從來沒對別人說，為何有第三個人會知道，這時T才慌張地說：「我只是想關心你，別把氣出到我頭上。」
「難道你會不曉得傳話的殺傷力嗎？兩個正在氣頭上的人，況且都是你的朋友，這麼做無疑是火上加油。你究竟是想勸合，還是想讓兩個人決裂得更徹底？」我反問 。
「我不知道事情會變這樣，他是很重要的朋友，我才選擇據實以告。」
「所以我是不重要的朋友。」
暗刺雖痛，痛不過扎進舊傷的那瞬間，長期不被在乎的感覺浮上檯面， 讓我開始質疑自己的擇友標準。那一陣子總是悶悶不樂，被其他朋友察覺， 把我拖出來問個清楚，聚會總是不發一語的狀況很令人擔心，吱吱唔唔地把多年不被當一回事的苦交代清楚後，喪氣地問：「我是不是一個很糟的人？」
眼前幾個人拼命地想把我的負面情緒轉正，搖著肩膀說：「你還有我們啊。」聽到這句話時我豁然開朗，多年來的好心為何總是被恣意揮霍，從處理紛爭的方式跟立場，答案其實呼之欲出。
真正的朋友護著你都來不及，怎可能讓你受傷，還要再花時間安慰你，多不科學。
已經不年輕了，彼此還願意往來的朋友尤其重要，我心裡放不掉嫌隙，於是決定做個了結：「你的好意我要不起，留給別人吧，保重。」發完這封口氣果斷的訊息，就把他們的聯絡方式刪除。往後笑罵由人，每當耳邊傳來耳語，我只是禮貌性地說：「我沒有想要知道這些。」
為了將一段關係從生活裡剝除，封鎖、刪除、傳話、宣示……有時候做完一連串動作，對自己喊完口號後覺得挺窩囊的，這種處理方式其實沒瀟灑到哪去。「不在乎你的人總傷你的心，在乎你的人總為你傷心。」其實是我批踢踢（註：台灣的電子佈告欄，全名為「批踢踢」實業坊，簡稱批踢踢‧ PTT 。）帳號的名片檔，寫在十七歲那年。剛滿三十歲那幾年，我的人際關係進入斷捨離階段，曉得哪些人該留、該放，再回頭看那句話仍然有感。
此刻三十有六，即將奔四，對朋友的態度淡然異常，幾乎不為任何人擺動。一個人是一個人生，最棒的態度是保持欣賞，互不干擾，人際關係不需要大悲大喜，還能擁有彼此就是一種安全感，不需要執著到底誰比較在乎誰，小情小愛不打緊，最重要的是長長久久。
不想因誰傷心，更不需要誰因我而傷，真心朋友，從來就不必花太多時間拉扯。再回頭讀一次那句話，在乎爾爾，傷心爾爾，突然覺得煽情到有點尷尬。
＃真正的朋友
不該花太多時間為不在乎自己的人而難過，世界遼闊，能牽動得了情緒的人肯定是在乎你的。
作者介紹｜威廉 William Tseng
出身台南鹽分地帶──北門，18歲踏進台北城，大學畢業一頭栽進媒體產業，整整10年，做過雜誌也操作過新聞網站，選在青春耗盡的2017年，決定成為生活風格的自耕農。現為網站經營者、廣告製作人跟造型師，正在寫一本沒有盡頭的《Psycho doc.精神科觀察日記》，2019年出版《最後下班的人，先離職》。
本文經授權轉載自悅知文化《絕交不可惜，把良善留給對的人》(原標題：不在乎你的人總傷你的心， 在乎你的人總為你傷心)
責任編輯/林安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