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行駛距離最長的豪華郵輪式列車──Train Suite四季島，全程超過2,000公里，四天三夜從東京到北海道再返回東京。但這樣的距離，比起我2018年7月下旬橫越西伯利亞的金鷹號火車之旅，就顯得小巫見大巫了。金鷹號列車由俄羅斯唯一私人火車公司Golden Eagle Luxury Trains所經營，總部位於英國，旗下最具代表性的路線，就是經由全長9,288公里的西伯利亞大鐵路穿越廣袤的西伯利亞，東向行程從莫斯科出發，停喀山、葉卡捷琳堡遊覽後通過烏拉山進入西伯利亞，造訪新西伯利亞、伊爾庫次克、貝加爾湖、烏蘭烏德，然後南行經由蒙古縱貫鐵路前往蒙古國首都烏蘭巴托，次日再折返回到西伯利亞鐵路，繼續往東三日直奔終點海參崴，全程在火車上住宿12晚，連頭尾的莫斯科與海參崴旅館各一宿，總共15天14夜。莫斯科到海參崴若搭乘一般的直達列車（期間只為列車需求短停並讓乘客活動筋骨），也需要整整七天的時間。13天12夜的火車行程涵蓋八個時區，行駛距離超過一萬公里，是世界最長的單程旅遊路線。
正式登上火車前，我對這趟號稱史詩級的超昂貴旅程既憧憬又期待。蘇聯解體後的現代俄羅斯，歷史不到30年，仍是世界上面積最大國家，也是最難申請簽證的國家之一。俄羅斯多數地區直到近十幾年才有觀光發展，而16世紀由恐怖伊凡納入版圖的西伯利亞，至今仍然披掩著艱辛、流放與悲情的神祕面紗，因此在許多人心目中，西伯利亞鐵路之旅代表的，不僅是一生一次的夢幻大旅行，更是環遊世界的「最後一塊拼圖」。
金鷹公司在起點莫斯科的表現讓我十分滿意。出發前一晚，金鷹在合作旅館「莫斯科麗思卡爾頓酒店」宴會廳舉行迎賓宴，第二天運用其「特殊影響力」讓我們於開放時間前提早進克里姆林宮兵器庫參觀等各項安排，大大提升我對金鷹行程奢華度及獨特性的期望。
意外的是，失望竟也從出發前就開始。結束一天的觀光行程後，我們被送到莫斯科喀山車站等待登車，沒想到全車69位客人全被塞進一個小會議室，別說日式尊貴的專屬貴賓室，連簡單溫馨的休息室也沒有。一群人接著被領到月台，匆匆喝了兩口氣泡酒，趕緊衝去幫蘇聯時代的蒸汽火車頭拍幾張照，還來不及聽送行的六人小軍樂團在演奏什麼，就匆匆上了車。
橫越荒原看見地方亮點
金鷹的離車觀光是我行程中最喜歡的部分，主因是選擇皇家套房的旅客，在每個停靠點都有專屬導遊、轎車與司機，不需跟隨團體巴士，行程可依客人的意願靈活調配，玩起來效率高又輕鬆愉快。金、銀級套房的行程則類似一般郵輪的團體岸上行程。
我搭乘的東向路線從莫斯科出發，由金鷹安排的莫斯科市區觀光只有一個白天，因此行程非常經典而精簡，包括早上的克里姆林宮與紅場、普希金咖啡館午餐，以及下午的歷史博物館和太空博物館。或許經過2018世足賽的洗禮，現在的莫斯科與幾年前我造訪時大大不同了，市容更美麗交通更方便，整體氣氛也變得比較開放友善，非常推薦於行程外在莫斯科多停留幾天。
離開莫斯科後的第一個停站觀光點是俄羅斯韃靼斯坦共和國的首都喀山，第二個停站點葉卡捷琳堡則是俄羅斯第四大城，1723年由彼得大帝所建。以礦物、冶金和軍工業為主的葉卡捷琳堡是「歐亞自然分界線」烏拉山區的首府，因此造訪歐亞界標是遊覽此地的重頭戲。
此外，1918年最後的沙皇家族在此停留78天後被殘忍殺害，原屋於70年代被剷平，如今處刑地矗立著2000年才起建的尼古拉二世紀念教堂（聖使大教堂），也是遊客了解這段歷史的必訪地點。更發人省思的景點是「古拉格集中營紀念地」──要不是因為開建高速公路，人們不會發現這個史達林時代的祕密集中營，埋有數萬名「被消失」的人民骸骨。不同年代的歷史悲劇，刻畫出葉卡捷琳堡工業城以外與眾不同的深沉面貌。
行程中途的伊爾庫次克是金鷹列車跨西伯利亞最精彩的景點之一。安加拉河是從貝加爾湖流出的唯一河流，而位於河畔離湖不遠的伊爾庫次克，因鄰近西伯利亞的「藍海」（貝加爾湖）與「綠海」（湖區森林），成為遊覽西伯利亞與貝加爾湖最受歡迎的據點。
18世紀因礦業致富的當地商人，在城內建了許多裝飾木雕蕾絲的「西伯利亞巴洛克」木造豪宅，伊爾庫次克因而得到「西伯利亞的巴黎」美譽。市內的佛爾康斯基之屋如今成為博物館，紀念1825年起義失敗被放逐至此勞改的12月黨人，以及為愛放棄一切、艱苦徒步一年追隨夫婿到西伯利亞生活的「12月黨人之妻」，這個詞彙至今在俄國仍代表著「犧牲奉獻的妻子」。金鷹列車在這裡安排復古香檳招待會及私人音樂會，營造出當年流放貴族女性們如何致力於提升偏鄉藝文涵養的氛圍。
西伯利亞鐵路全程最美的部分在貝加爾湖。被稱為「西伯利亞珍珠」、「西伯利亞藍眼睛」的貝加爾湖，其實就是歷史上蘇武牧羊的「北海」，更是世界上最深、最古老的湖泊，擁有全俄羅斯80%、全世界20%的淡水量。由於貝加爾湖區是整個西伯利亞鐵路最陡峭的一部分，初期的西伯利亞鐵路修建至湖邊的貝加爾港之後就難以突破，在環貝加爾湖鐵路完工之前，曾必須靠渡輪載運，或是在凍結的湖面上搭設鐵軌讓火車渡湖，以連結後續行程。
現在的西伯利亞鐵路不再直通貝加爾湖畔的貝加爾港，而是從伊爾庫次克轉南至湖西南角的斯柳江卡，再往東到烏蘭烏德。廢棄多年的環湖鐵路在1990年代為觀光修復，金鷹火車安排一天時間用蘇聯時代蒸汽引擎拖引列車，沿著位於湖上崖壁的環湖鐵路穿越山洞，蜿蜒行進至這條支線的終點貝加爾港，其間也會讓部分乘客登上特別加掛的柴油機關車，站在車外窄廊悠閒欣賞沿途的湖光山色。
行程中比較特別的一段是從烏蘭烏德離開西伯利亞鐵路，經由蒙古縱貫鐵路前往蒙古首都烏蘭巴托，造訪蒙古最大的藏傳佛教寺廟甘丹寺、到蒙古包用餐，並欣賞仿「那達慕」節慶賽會的蒙古傳統「男兒三技」騎馬、射箭與摔跤表演。不過和這些觀光節目同樣讓人印象深刻的，還有因蒙古包燒生煤所造成的空氣汙染，已讓烏蘭巴托成了新的世界霧霾之都。
抵達終點海參崴前的最後三天完全在車上度過，沒有任何停站遊覽，既辛苦又無聊。海參崴的旅館餐飲和觀光品質遠不及莫斯科，因此我整趟下來的的心得是應該選擇倒吃甘蔗的西向行程，回家前也可以在莫斯科採買到品質較佳的紀念品。
本文部分內容取材自遠流出版《頂級鐵道之旅》
責任編輯/柯翎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