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搭雪橇狂奔,真有那麼浪漫?風如刀割、失去意識,她一趟旅程打破台灣幻想

2016-12-26 15: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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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起來酷炫的雪地體驗,其實處處是致命危險(圖/網路與書出版)

聽起來酷炫的雪地體驗,其實處處是致命危險(圖/網路與書出版)

一個甜美的女孩在2015年在芬蘭旅遊局活動勝出,成為「極夜探險隊」一員。在三個月裡,她見識各種雪地風光,也感受了極地處處潛藏的危機。在眾人想像中,搭著雪橇在白茫茫雪地狂奔,是一生必做的絕佳享受,但真的有這麼好玩嗎?體驗過後的她寫下這段最真記錄......。

領隊Pasi把我們交託給馴鹿牧場就離開了。這是探險隊第一次獨立,追隨薩米族人的原始牧養習慣,學習馴鹿(Reindeer herd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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馴鹿牧場位於芬蘭北部貝於利斯耶爾維(Pöyrisjärvi)。我們遇到第三個Jouni,是馴鹿牧場的主人,一個現代的薩米族。他與兩個兒子經營著牧場,擁有很多隻馴鹿(馴鹿對薩米人來說是私人財產,所以問他們的馴鹿數量,其實是非常不禮貌的。何況,薩米人即使願意告訴你,數目也一定不是真實的,所以我一直不清楚他到底有多少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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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網路與書出版提供)

探險隊在牧場度過了莫名其妙的一個星期。我到現在也還不能體會,所謂馴鹿效應。其實馴鹿牧場,一年只會進行大概兩次大規模的牧養,圈趕馴鹿。我們去的時候沒碰上,而且在接近零下40度致命的低溫,在戶外活動是非常危險的,本來就不應該強行體驗,但拍攝任務迫在眉睫,明顯地這次我們又得硬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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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網路與書出版提供)

即使裹上層層衣服,依然覺得寒冷入骨。Jouni允許我穿上薩米族的傳統民族服毛皮大衣禦寒。看似柔軟的皮毛,是由海豹、馴鹿和狗的毛皮拼接,手工縫製而成。這件民族服呈乾硬狀態,已經有百年歷史,傳承了整整三代。

傳統民族服其實一般是不可能給外族人穿著的,薩米族對民族文化保護,十分重視乃至固執。從遠古時期,薩米族就是遊牧民族,並不只有白人長相,也有部分長得像黃種人,亦被喻為北歐「最後的土著」。其實在民族服下,我已經裹了超過十件的衣服。走起路來,像一隻行走的小熊(現在Instagram上仍然有人以為我是薩米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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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網路與書出版提供)

Jouni說,馴鹿牧人的工作,其實就是要讓自己每日「白忙」。馴鹿是蠢牲口,數目太多時,很難控制和圈養。經常會發生單隻馴鹿牽引,帶領成群馴鹿走失的情況,導致每年馴鹿的損失數量直達20%。為了減少馴鹿的流失,Jouni需要每日開一小時的雪地摩托車去檢查馴鹿群的情況。同時也風雪不改地為了防止其他人發現馴鹿的蹤跡,甚至會故意用雪地摩托車留下不同的行駛軌道,迷惑其他人。

為了體驗真正的馴鹿效應,探險隊決定去尋找馴鹿群。Jouni僅用一部重型雪地摩托車,就足以拉起五個人的雪橇。每次坐雪橇,男生都只願意擠在中間,我和Sophie不是坐在前面擋風,就是坐在後面墊背。一般人都認為男性會禮讓女性,但作為探險隊員,男女是平等的,就不想去計較了。Mikko是真的擔心我和Sophie,幾番叮囑必須背向前進方向坐,用背部擋風,不能正面迎風。同時往我們身上盡量鋪上毛毯、馴鹿皮和抵禦雪塵的稻草。

我和Sophie都屬於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女,還自以為有民族服保暖,應該問題不大。實際上在摩托車飛馳一段時間後,Sophie已經開始沉默,明顯被雪塵吹得難受。我的眼皮也越來越重。我的兩側頭髮、眼睫毛上積滿了雪。裸露在外的臉額,風如刀割。但身上已沒其他衣物可裹。我問Sophie:「Are you OK?」她半瞇著眼沒有回答我。怎麼辦,已經沒有可以遮蓋的東西了。我下意識地擁緊Sophie,輕搖著她不知道是否管用,但生怕她睡著:「Don't close your eyes! We are almost there!」(不要闔上眼睛,我們快到達了!)

過了良久,才找到馴鹿群的蹤影,到達馴鹿放養的營地。我扶著Sophie下車,一直最有魄力的Sophie,連舉步跨下雪橇這麼簡單的動作竟然也力不從心,她整個人是緊繃的。Jouni察覺到情況,讓我們趕緊鑽入帳篷,帳篷看起來像是完全沒有真實感的一座小三角形——由幾根木頭,捆著帆布搭成。我們得自己帶著馴鹿皮進去,鋪在雪地上才可以躺坐。Jouni的大兒子麻利地生起一堆柴火,就忙著為我們準備點熱食,看上去絲毫不受剛剛極低溫度的影響。柴煙一直往上冒,飄到棚屋頂部再從天窗排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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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時組成的馴鹿效應小分隊(圖/網路與書出版提供)

我把鞋子脫掉,摸了一下腳趾頭,良久都是僵硬的,只能不停按動加速血液流通,才發現腳汗使羊毛襪結冰了。Sophie在我旁邊身體蜷縮成一團,整個人都盡可能靠近火焰,像一隻鵪鶉,對大夥的談話也沒有反應。突然,K在邊笑邊叫:「Sophie,your clothes are on fire!」「What? Oh No...」我忘了拿起什麼,就往Sophie身上撲,好不容易才把她身上的火蓋熄。她坐得太接近火堆,民族服內的羽絨服燃點低,觸碰到火苗就迅速燃燒起來了。而溫度寒冷,Sophie沒有立刻察覺。幸好沒有大礙,只是羽絨服燒了一個大洞(後來Yuichi告訴我們,他的雪靴也因為靠近火焰,而把鞋底燒融了)。驚魂未定的Sophie一直在流眼淚,我也在流眼淚,但並不是在哭。哭通常是帶著情緒的一種反應,流淚是因為身體的自然反應,大自然的冷太嚴酷了。

等身體稍微暖和起來,我才願意走出棚外。其他人是真的怕了戶外溫度,繼續留守屋內。隊員裡只有我與Matthias有親眼看到馴鹿效應的一幕。暴雪已把雪橇埋了一半,Mikko叮囑我跟上,跟在他後面,寸步難移地踩著比膝蓋還深的積雪。這時已接近黃昏,零下40度,天空的顏色接近夢幻的粉色,和馴鹿奔跑的情景,組成一幅畫。警惕的馴鹿已經分散跑遠到附近的山腳,Jouni要開著雪地摩托車,和他的狗跑了一段弧形,才把馴鹿一起趕回原地。Mikko告訴我,剛剛我們在帳篷裡取暖,錯過了兩百隻馴鹿經過的浩大情景。

除了學習馴鹿,冒險隊亦需要幫忙維修牧場圍欄和飼養馴鹿。笨重的手套是無法靈活活動的,得脫下來手才可以操作。每天只能工作幾小時,每次裸露在外的皮膚,不能超過五分鐘,因此連把鐵絲纏繞在欄杆上那麼簡單的事情,都需要分幾次才能進行。據說如果人在零下40度低溫下裸體,不消十五分鐘就會死亡。

在極寒的零下40度,空氣裡的水霧會產生奇特的自然畫面,出現迷幻的顏色,甚至出現海市蜃樓,猶如魔幻仙境。我樂此不疲地玩著冬日裡的小把戲,把沸水倒入保暖瓶裡,再往頭頂上灑,水滴在空氣中瞬間結冰,形成線條形狀的冰柱。就連北極光,每夜都爭妍鬥麗地湧現,才知道之前看到的只是北極光的皮毛而已。

探險隊住在同一個木屋裡,Sophie因為著涼先休息。我和Sophie分得一間小房間。其餘男生和Mikko擠住在另一間大一點的房間。中間連接的是桑拿房,隔音效果很差,聊天的聲音聽得很清楚。K一直向Yuichi和Matthias尋找認同感,發表自己對Sophie的諸多不滿。例如覺得Sophie為了可以得到更多的關注和鏡頭的拍攝,故意把羽絨服燒著⋯⋯這些話我都聽到了。不懂K為什麼總是處處針對Sophie,如果我告訴她他們的對話內容,也只會把團隊矛盾鬧得更大。拿著手機,猶豫著是否應該跟Pasi談談,但Pasi好像也不是解決問題的最佳對象,他只是我們的領隊,並不是我們的保母。

我們都是成年人了,應該自己解決問題。

作者介紹|糖果貓貓POPIL(何卓茵)

1985年出生,籍貫中國廣州,現旅居美國,為獨立跨媒體插畫師兼藝術家。曾擔任設計總監、品牌策劃、策展人、動畫導演、環球馬拉松跑者、芬蘭Polar Night Magic探險者。其標誌性的作品風格,讓她成為中國極受矚目的插畫家,亦經常獲邀與國際品牌合作,包括:NIKE、Swatch、COACH、HENNESSY等等。2011年入選由香港《透視》選出的「40 under 40」設計新星。

豐富的閱歷是她成長的養分和構成她筆下世界的因素,她永遠是那位行走在路上帶著好奇心的孩子;也是個不安於室、不在乎周遭困難,沉迷創作和延續奇異旅途的現代吉普賽少女。

個人插畫著作均曾於兩岸三地出版,包括:《印度行李箱》、《賣乜鶉》、《鶉心動》、《小時光》、《小國貨》。

本圖、文經授權轉載自網路與書出版《北國白極限:魔幻芬蘭100天,Popil的探險書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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