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威夷群島的第二大島毛伊島（又譯：茂宜島）近日遭受嚴重野火肆虐，截至當地時間13日已造成至少93人死亡，數百人失蹤。島上主要商業中心、歷史悠久的拉海納小鎮災情最為慘重，多數房屋被毀，逾萬名居民及遊客被迫撤離。
拜登政府已宣布夏威夷州進入災難緊急狀態，並提供聯邦資源支援災後救援工作。據聯邦緊急事故管理總署（FEMA）資料，野火蔓延迅速，擴及1000多座建築，幾乎毀滅整個城鎮，重建成本估計達55億美元（約新台幣1755億元）。
儘管夏威夷氣候通常溫暖且潮濕，過去罕見大規模野火事件，然而近年來隨著氣候變遷，野火的強度和規模不斷擴大，特別是毛伊島西岸多次爆發嚴重野火，對有限的消防救援資源構成了巨大挑戰。過去一個世紀，整個群島的平均火災面積增加了400％。威脅不斷升級，已超出應對措施和抗擊火災資源的限制。
根據《衛報》（The Guardian），夏威夷野火管理組織（Hawaii Wildfire Management Organization）約10年前即針對毛伊島西部社區制定應急計劃，而夏威夷州於2020年更新的災害防治計畫中，也列出拉海納（Lahaina）及其他鄰近社區的火災風險。
但8日和9日發生的毀滅性野火，是夏威夷州史上死亡人數最多的天災，超越1960年夏威夷大島（Big Island）海嘯的61死。拉海納沿海社區近年增加許多廢棄農田，長滿易燃的入侵性植物，伴隨著島嶼氣候變得更加乾燥和溫暖，為野火燎原提供充足條件。
本週的悲劇顯示，野火問題正在不斷升級。隨著救援人員繼續努力控制火勢，並評估火災對生命和生計造成的嚴重損害，專家們預計恢復所需的時間將相當長，同時警告火災未來可能再次發生。
日益嚴峻的野火威脅
夏威夷語中，「拉海納」（Lahaina）一詞意指「殘酷的太陽」，形容該區陽光明媚、氣候乾燥。東北信風帶來毛伊島東岸豐沛的雨水，毛伊島西岸的拉海納位於山脈背風處，降雨較為稀少。而降雨多半在冬季期間，夏季高溫乾燥，故火災於此不算新鮮事。
《衛報》報導，夏威夷野火管理組織主任巴雷托（Andrea Barretto）指出，近年由於野火威脅不斷升高，當地資源有限，已妨礙當局應對，儘管消防隊員正全力以赴，但他們並無太多因應此等毀滅性火災的經驗，「紙上規劃的救災方案除非實際經歷過，否則執行時很難完全奏效。」
氣候科學家斯溫（Daniel Swain）明確指出：「由於一系列因素湊巧地匯聚在一起，這個城鎮因此幾乎全毀。火災傳播速度驚人，以至於有些人甚至無法從建築物中逃生。它在60至120秒內吞噬了建築物。」
夏威夷消防員協會會長巴比·李（Bobby Lee）告訴CBS新聞，毛伊郡僅有65名消防員負責應對三座島嶼上的火源。他們的所有消防車，超過十輛，加上兩輛雲梯車，僅可在市區道路上行駛，因此消防人員難以在火災抵達社區前，就先在山區控制住火勢。
夏威夷緊急管理機構發言人魏恩特勞布（Adam Weintraub）表示，記錄顯示大火警報當時未響。由於大面積停電，手機、電視和廣播電台傳送的緊急警報可能未能送達。巴雷托說：「在西毛伊島，火災伴隨著強風和社區周邊的可燃物，人們來不及撤離。」
這次野火為何如此嚴重？
根據《經濟學人》（The Economist）報導，首先野火需要乾燥的燃料和強風，而夏威夷近期恰好具備這兩個條件。全夏威夷州已經歷一年的乾旱，而毛伊島的情況更是急劇惡化。火災發生那一週，島上超過三分之一的地區處於乾旱狀態，其餘大部分地區處於異常乾燥狀態，這在一定程度上是不尋常炎熱天氣的結果。在毛伊另一城鎮基黑（Kihei），豔陽與高溫使交通信號燈桿融化。
過去10年間，氣象學家開始常常提到的「暴旱」現象可能也發生在毛伊島上。「暴旱」是指乾旱迅速惡化，因為降雨稀少，陽光、風和氣溫導致土壤蒸發和植物水分流失加速。在毛伊島，乾旱情況的惡化速度符合暴旱的條件。
另一個影響因素是土地利用的變化。在拉海納附近，許多農地已被廢棄，這些土地上長滿了大量的草和灌木，甚至有些是入侵物種，這些物種可能抑制了當地其他植物的生長。一旦土地被廢棄，可燃環境就會增加，火災的威力也會增強。
倫敦政治經濟學院（LSE）的環境地理學副教授史密斯（Tom Smith）指出，過去用於農業或畜牧的土地被棄置，導致可燃環境增加，從而使火勢變得更加猛烈。他說，土地利用的改變是近年來美國和地中海地區致命野火的關鍵因素之一。
除了乾旱和土地利用變化外，強風也成為野火的關鍵因素。部分強風來自近期在太平洋剛形成的「朵拉颱風」。8日晚間，該颱風距離毛伊島約1000公里，強風影響了火勢。颱風通常伴隨著降雨，但外圍環流沉降影響的地區，則可能出現高溫天氣，引發火災。
當地的地形也加劇高溫問題。溫暖潮濕的強風迎著迎風面登上山頂，再從山脈背面下沉時，容易形成強烈增溫的乾燥空氣。因此來到拉海納平地時，氣流會變得更加乾熱，甚至形成焚風。在火災發生的幾天內，毛伊島的陣風風速記錄高達108公里/小時。
暴旱、足夠易燃的環境和強風共同導致了這場災難。此外，乾旱的發生模式似乎也發生改變。過去，當處於反聖嬰現象（La Niña）階段時，夏威夷可以預期會有更多降雨，以補充地下水。然而，過去3年的乾旱情況受到了長期的反聖嬰現象影響，近年天氣證據顯示反聖嬰現象或許不再容易增加降水。
無論這是否意味著未來即將到來的聖嬰現象（El Niño）會像過去一樣在夏威夷引發更嚴重的乾旱，或者整個系統是否已經變得混亂，都有待觀察。
《經濟學人》總結道，隨著全球暖化，對全球各地來說，這場野火提供兩個教訓：暴旱可能會變得更加普遍，農民和火災管理面對更嚴峻挑戰。同時，即使是歷經幾世紀的古老城市也不應該輕忽野火威脅，因為災難隨時可能發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