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速營」副指揮官:我們是愛國主義者,不是什麼納粹分子!《金融時報》談「亞速營」的過去、現在與未來

2022-03-31 1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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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馬里烏波爾教導平民使用槍械的「亞速營」士兵。(美聯社)

在馬里烏波爾教導平民使用槍械的「亞速營」士兵。(美聯社)

「亞速營成員是罪犯,我們可以保證不殺他們,但不會放過他們。」

頓內次克軍方發言人巴蘇林(Eduard Basurin)

「我懇求你們不要把愛國主義跟納粹思想混為一談。」

亞速營副指揮官卡利亞納(Kalyna)

遭到圍攻近月的馬里烏波爾陷落在即,除了全市遭俄軍切割成多塊區域圍殲,派兵助陣的車臣總統卡德羅夫甚至在馬里烏波爾宣稱「成功摧毀敵軍主力,俄軍也佔領大部分市區」。俄羅斯國防部30日雖再次開放「人道走廊」允許民眾逃離,但頓內次克軍方也強調「殺害人民的武裝分子不得離開,他們全是罪犯」。俄國官媒強調,已遭俄羅斯起訴的「亞速營」都是待罪之身,不過死守馬里烏波爾的一名亞速營指揮官對英國《金融時報》說:我們只是拿起武器反抗的愛國主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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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里烏波爾是頓內次克州的重要港口與第二大城,烏克蘭東部的分離主義者2014年雖在頓內次克市(以及盧甘斯克市)宣告獨立,但馬里烏波爾在支持政府軍的民間武裝「亞速營」(Azov Regiment)參戰下數度易手,最後依舊留在了烏克蘭的國境。不過馬里烏波爾的東郊自此成為內戰熱區,這次俄軍「特別軍事行動」的重點項目,也是攻下馬里烏波爾、並且剿滅普京口中犯下「種族滅絕」惡行的「納粹分子」。

烏克蘭戰爭:馬里烏波爾戰況3月29日
烏克蘭戰爭:馬里烏波爾戰況3月29日

根據俄羅斯塔斯社報導,俄軍將在當地時間3月31日10時開放「人道走廊」,允許馬里烏波爾的市民與外國人經由別爾江斯克前往札波羅結。俄羅斯國防部指控,烏克蘭軍方與種族主義武裝持續對此路段發動攻擊,因此呼籲基輔政權應該配合停火,讓「人道走廊」能夠順利運作。俄方還抱怨烏軍在海面布雷、並且持續轟炸,讓至少60艘外國船隻被迫留在馬里烏波爾港。俄軍承諾開放一條80海里長、3海里寬的「海上人道走廊」,讓這些外國船隻能夠離開。

不過頓內次克軍方發言人巴蘇林對俄媒強調,目前還在馬里烏波爾的烏克蘭武裝人員「不得通過人道主義走廊離開」,因為「他們殺害平民,已經不是武裝分子,而是犯罪人員。我們可以保證不殺他們,但不會放過他們」。俄羅斯衛星通訊社強調,納粹分子組成的「亞速營」獨立支隊正在馬里烏波爾盤據,頓內次克軍方正在該市分區清理烏克蘭武裝,俄羅斯聯邦也已經對他們提起刑事告訴。

2022年烏克蘭戰爭,馬里烏波爾劇院(Mariupol Drama Theater)(AP)
2022年烏克蘭戰爭,馬里烏波爾劇院(Mariupol Drama Theater)(AP)

正當馬里烏波爾與「亞速營」都在面臨最後時刻到來,這些俄方口中的「納粹分子」、「種族主義者」、「種族滅絕罪犯」並不願接受克里姆林宮對他們的評價。正在馬里烏波爾作戰的「亞速營」副指揮官的卡利亞納(Kalyna,化名)日前對英國《金融時報》強調,外界不該將「愛國主義」跟「納粹思想」混為一談。他說「亞速營」就是一群「拿起武器抵抗敵軍入侵的愛國者」,而所謂「愛國主義」就是在保衛國家時不主動攻擊別人。卡利亞納說,他們從未試圖奪取外國領土,俄羅斯才是21世紀真正的納粹。

「亞速營」的創團指揮官安德烈·比列茨基(Andriy Biletsky)2014年雖然率軍奪回馬里烏波爾,但他同年就投身選舉,並且拿下3萬多張選票成為烏克蘭最高拉達(國家議會)議員,比列茨基因此卸下了「亞速營」的指揮官職務,本屬民間武裝的「亞速營」也被編入烏克蘭的國民警衛隊。不過比列茨基所屬的極右翼政黨「國家軍團」(National Corps)在2019年的國會選舉全軍覆沒,比列茨基也失去了議員的資格。《金融時報》也電訪了人在基輔的比列茨基,他宣稱「亞速營」是馬里烏波爾對抗俄軍的中堅,勇於投身最艱困的戰區。

「亞速營」初代指揮官比列茨基。(Anna Dubrovska@Wikipedia/CC BY-SA 4.0)
「亞速營」初代指揮官比列茨基。(Anna Dubrovska@Wikipedia/CC BY-SA 4.0)

比列茨基表示,馬里烏波爾約有1500名「亞速營」的戰士,北邊的哈爾基夫也有1千多名「亞速營」士兵。他說大部分「亞速營」成員都是愛國者、多數也都是民族主義者,「但現在多數烏克蘭人其實都是民族主義者」,因此二戰前創立「烏克蘭民族主義者組織」(OUN—B)的斯捷潘‧班德拉(Stepan Bandera)才會是許多烏克蘭人所敬仰的歷史英雄。比列茨基也強調,「亞速營」的成員不限於烏克蘭人,也包括以色列人、喬治亞人、亞塞拜然人、甚至是俄羅斯人,一同並肩作戰。

《金融時報》指出,2014年「亞速營」挺身反擊親俄分子入侵時,確實吸引了不少極右派支持者加入,他們抱持反猶太與反穆斯林的保守立場,這也是克里姆林宮將他們稱為「納粹」,甚至藉此出兵烏克蘭的原因之一。不過在奧地利「人文科學研究院」研究俄羅斯與極右派勢力的烏克蘭學者謝霍夫佐夫(Anton Shekhovtsov)表示,「亞速營」當初確實是一個由新納粹分子號召組建的團體,但時至今日,「亞速營」早就吸引更多樣的成員加入,這個團體也已經「去政治化」。

2022年3月11日,俄羅斯的戰車出現在馬里烏波爾郊區。(美聯社)
2022年3月11日,俄羅斯的戰車出現在馬里烏波爾郊區。(美聯社)

謝霍夫佐夫說,「亞速營」的歷史確實與極右派的運動相關,不過現在這件事已無足輕重。烏克蘭總統哲連斯基(Volodymyr Zelensky)日前將「烏克蘭英雄」的稱號授予一位「亞速營」成員,顯然他也認為即便俄羅斯指控他們是「納粹」,也無需因此避嫌、甚至抹殺「亞速營」對於抵禦俄軍入侵的汗馬功勞。哲連斯基28日也再次強調,莫斯科要求烏克蘭「去納粹化」、「去軍事化」根本就是不可理喻。

英國智庫亨利傑克遜學會(Henry Jackson Society)的烏克蘭裔研究員庫齊奧(Taras Kuzio)對《金融時報》指出,普京與克里姆林宮使用「納粹」與「法西斯」這些詞語的方式根植於蘇聯時代,但現在被這些詞語指稱的對象,卻是那些「不想成為蘇聯或俄國一部分的人」。俄羅斯反覆指控「亞速營」將民眾當成「人盾」,才會在馬里烏波爾等地造成大量的平民傷亡,不過烏克蘭與美國都否認了這種說法。曾為「國家軍團」出謀劃策的政治顧問科夫准(Alex kovzun)認為,俄羅斯之所以造謠抹黑,「就是因為他們不希望烏克蘭成為一個國家」。

2022年3月15日,一名嬰兒死於烏克蘭馬里烏波里的戰火中。(AP)
2022年3月15日,一名嬰兒死於烏克蘭馬里烏波里的戰火中。(AP)

科夫准表示,「亞速營」最初的300多名成員包括了足球流氓、退伍軍人、歷史學者,而「國家軍團」與「亞速營」的意識形態頂多算是歐洲其他國家的右翼保守黨,絕對算不上「極右派」。不過《金融時報》也指出,許多初代「亞速營」成員身上確實有納粹常見的「黑太陽」(Schwarze Sonne)、「狼之勾」(Wolfsangel)紋身(即便他們後來宣稱這只是「異教徒的象徵」),而且聯合國2016年確實曾經紀錄,「亞速營」將他們的人員裝備部署在頓內次克的民用建築中,美國國務院2018年也曾將「亞速營」標記為「種族仇恨組織」,甚至認為其涉嫌攻擊羅姆人的營地。

《金融時報》指出,「亞速營」最初代表的意識形態,如今在烏克蘭政壇根本沒辦法吸引到選票。就算初代指揮官比列茨基曾在2014烏東一開始鬧獨立與內戰時選上議員,但到了2019年的國會大選,包括比列茨基的「國民軍團」在內,整個極右派陣營只能拿到2%選票,最後連一席議員都沒能拿下。顯然無論是新納粹、新法西斯,在烏克蘭根本沒有市場。比起普京擔心烏克蘭被「納粹」掌控,烏克蘭的自由派人士才擔心這些極右派勢力會從烏克蘭戰爭中汲取養分,戰後甚至會贏得政權。不過幾位受訪的「亞速營」成員都對《金融時報》強調,他們現在關心的是保衛國家、而非政治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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