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子怡答應了男友汪峰的求婚，網路上已經快要炸鍋了，都在議論汪峰是不是配得上女神，汪峰到底有多渣，章子怡到底是不是眼光太差品位太差……不料，又聽聞說求婚後現場出現了打人事件，汪的前女友亦語帶譏諷地露臉，給這樁本來就看似不般配的姻緣又增加了一點詭異的氣息。
看客們或許會意難平，因為她可是目前為止華語圈成就最高的女藝人（當過好萊塢A級製作的第一女主角），我們有理由期待她挑選一個更高檔次、至少與她同樣優秀同樣級別的配偶，來滿足我們對勵志劇的終極夢想。誰料她尋尋覓覓，一路攀龍附鳳、非富即貴地交往下來，卻演著演著就爛尾了，變成一出「少女歷盡艱辛、奮鬥多年終於成了公主，幸福地嫁給一個離婚兩次育有兩女的普通人」的劇本。這可不是我們想要看的。
章子怡的擇偶之路，雖然有跳躍，不過也並非無跡可尋，她挑選男友的方向，逐漸從需要她費力攀附的權力型人物，在經歷「潑墨門」等重大挫折後，過渡到她可以輕鬆俯就的娛樂同行。這種轉變，難免讓局外人認為格調不高，品位欠缺。事實上呢？
這就歸到一個問題了：女明星找什麼樣的男人才入流呢？
（章子怡答應汪鋒求婚，引起大陸網友熱議。取自章子怡官方微博粉絲頁）
這個話題看起來又八卦又無聊。不過，所謂的女明星，都擁有青春、美貌、金錢、地位和知名度，是擁有性別資源最多的女性。這一群最光鮮的女性挑選怎麼樣的配偶，可以看出社會的某種價值取向和潮流。歷史上，白富美們紛紛攀附高官，或者嫁作商人婦，或者仰慕才子，都是一個風向標，看出什麼階層身份高、受尊敬；否則，你以為徐志摩郁達夫沈從文們為什麼能娶到名媛美嬌娘？
當然，我們這個時代的主旋律就是門當戶對：令人心服口服又賞心悅目的婚配模式，就是一線明星配一線明星。這是最常見的好萊塢方式。你看，頒獎禮的娛樂播報裡，說到哪個大牌女明星，臉蛋俊、身材俏、衣服美得呱呱叫，當然，再美也美不過她的配飾：一個同等級別的男明星，英俊瀟灑，玉樹臨風；金童玉女十指緊扣地站在一起，氣場全開，美豔不可方物。比如維多利亞配貝克漢姆，緋聞女孩配綠燈俠，吉賽爾·邦辰配湯姆·布拉迪……在中國，也有很多對這樣的搭配，比如劉嘉玲與梁朝偉、AB與黃曉明、倪妮與馮紹峰、劉詩詩與吳奇隆、孫儷與鄧超，雙方都是演藝界的一線明星，地位接近、顏值相當、商業價值也可類比。調個情都能上新聞，進可合作拍戲、退可幫對方宣傳月臺；說是炒作也不然，能炒到結婚、生娃這種人生大事上，想必也是真心實意的。人家高端市場內部解決，那麼水到渠成的神仙眷侶，大家看著就好了，羡慕嫉妒恨去吧。
但感情這種東西，不可能是像寵物連連看一樣，按著商業價值來分配額度的；更不是進了教堂就能給王子與公主畫上一個“happy ending”的。哪個女明星不是在情場上坎坷過來的呢？外人看著天造地設的金童玉女，合不來還不照樣得分手？於是，從兩三年前開始的女明星結婚潮中，湧現出了一個新的風向：下嫁。
不論是周迅、湯唯、高圓圓、徐靜蕾、楊冪，包括新鮮熱辣出新聞的章子怡這些一線女星；還是地位略遜的李小璐、霍思燕、董璿、佟麗婭等人，她們的結婚物件均是名氣、地位、金錢遠遜于她們的藝人。儼然女強男弱變成了時代主旋律。大家都對她們的另一半愕然過、驚詫過，甚至心中腹誹——這沒有名堂的小子究竟是何德何能、能娶到女神？
坦白說，我大概也是有「少女癌」的，天然就喜歡「王子公主式」的童話故事，總是想著美美的姑娘，就該配美美的公子哥兒，都有錢、都有名，男孩正好比女生大三歲，最好還有又萌又和諧的身高差，這樣的愛情又乾淨又美好，等等等…。
但現實的邏輯並不總是這麼寫的，那是我的期待，而不是人家當事人的期待。就像章子怡那樣，可以好風憑藉力、送她上青雲的大腕或權貴不是沒交往過，配得上她的野心的男人也不是沒有，但最後，她終歸選擇了一個回頭的浪子，肯討好她，捧著她，百般嫵媚、費盡心思。想必，這也是當初她對更高階層的男友們做過的。
有一段時間我關注過一些情感專欄，總看到有三十多歲的高知單身女性在歎息：怎麼辦，我年薪都兩三百萬了，怎麼才能找一個比我薪水更高、更優秀的適齡單身男士啊？她們怪罪於自己太出色了，所以才找不到老公。不過依我看來，這種女性的優秀是要打折扣的：或許她工作出色、賺錢能力強，甚至長相也不差，但她的價值觀與擇偶觀依舊停滯在舊社會裡，只知道男尊女卑，只知道把人的價值換算成金錢，白瞎了一身現代的好皮囊。
我想起美籍華裔演員劉玉玲創造過一個詞：“F--k you Money”。就是一定要努力地掙錢，當你與老闆鬧翻時，你因為有了足夠的錢，你便可以很牛氣的甩他一臉，揚長而去。我倒覺得，“F--k you Money”，在擇偶時更加有必要。人窮志就短，那些擁有足夠經濟能力擺脫了買房、養娃、養老這些現實困境的女性，簡直是天地寬廣歲月靜好，只要對方合你的心意，錢不錢的根本不是問題啊，多俗！實際上，金錢的價值體現，就是讓人自由。在別的女孩無法選擇、只能悲催地嫁給房子的時候，你大可以一笑而過：房子嘛，我有的是，我要的是人。
所以，我覺得現在這批所謂“下嫁”的女明星們，這些已擁有“F--k you Money”的女人，也算是活開了。她們至少找了一條可以自己掌控的路，不必在意那些旁人的規則。也就是說，我奮鬥了那麼多年，努力當上女神，不是為了配得上男人，不是為了讓男人看得上我，而是為了挑自己喜歡的，能讓我快樂的。
至於別人嫌棄我挑的男人？嗯，他們自己開心就好，不關我事。
這麼一想，章子怡挑誰都不該意外了。
令人欣慰的是，章子怡高圓圓們不會因為自己的婚姻而讓商業價值貶值，表明大眾和廣告商們認可她們的價值取向，認可她們的幸福。這是好事，意味著那些男主外女主內、男強女弱、男大女小等刻板印象和傳統範式，正不斷地被打破。總有一天，明星們的示範作用將會逐漸顯露出來。
越少的禁忌，就意味著越多的自由。共勉。
＊作者為歷史小說作者，專欄作家，媒體從業者。（原文刊載騰訊大家網，責任編輯：趙瓊。）
